安宁城变故,陈氏幕僚死伤惨重,刺史吴正罡也死在乱战之中。
刺史之死,上报朝廷,还是瞒报自立,诸多文员将领的空缺,又如何迅速补全,而满城流民之乱,又如何解决。
安平上下一团乱,只有陈子骞却异常平静,他寒声下令,驱赶流民出城,断绝救济之粮,三军戒备,守卫各处城池,空缺职位,可举荐,可兼任,薪晌翻倍,尽快补全所有空缺。
不出三日,安宁城中流民不见,已然恢复了秩序,陈子骞顶了刺史的职权,瞒报了朝廷,自立之心,昭然若著。
人心渐平,然而,很多事物,却已经改变了。
百年无乱的福地,也生出了乱来,沧州与朝廷的决断,也令人嗅出了杀气来。
老百姓私下流传起救世真龙的传说,大焱数十年的皇权,在他们心中微微动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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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屋脊之上,一个清瘦,窈窕的身影正在穿行,那身影轻盈的好无声息,只有月光投射的影子迅速掠过地面,引得守卫眼睛一花,定睛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此人正是荇儿,夜色中,她脚步不停,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一日的情形:
血海中站起来的陈子骞,眼瞳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黑,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令人敬而远之,他满身血腥的走过荇儿时,没有一丝的目光流连。
荇儿满心都是汤永寿死不瞑目的怨恨,另她浑身脱力,手脚瘫软,若不是查干在身后悄悄扶持,只怕早就倒下。
耳边传来沉沉一声叹息。是查干为她生出的怜悯之心,荇儿不敢抬眼,仿佛怕被看穿了伪装,被着一屋鲜血中飘荡的冤魂发现,冲上来,撕裂她的容颜,摧毁她的魂魄,怒骂她的自持,横隔在他们的逐鹿之大计之前。
我该走了,离开这个不容纳我的阵营。远离这名不属于我的男子,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
可是,再走之前。终究还想见见他,远远的也好,让我,牢记住那张深深眷恋的脸庞。
心念之间,荇儿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在庭院之中。她未覆假面,不遮容颜,一席深蓝色的衣裙,几乎溶在夜色之中,月光照在她清丽绝世的面容上,那眉间紧缩的忧愁。令天地间为之心怜。
荇儿的目光,望向一扇窗口,夜已深。紧闭的窗纱后面却仍然透着光亮。
一墙之隔,天涯之远。
荇儿的脚步向前迈出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这些日子安平危难,荇儿与查干全力相助,只是。安平人以为深受重用的“雷参将”,却突然失了信任。被陈都统就此冷落。
姜桓已经安全送出城外,行装已经再次打好,只是这一次,陈子骞再不会有留恋之心。
原来是我的自私任性,我不求你再次温柔的看过,只想默默的与你告别,之后,我便奔赴修罗地狱,将一切的恩仇,就此了结。
决心已定,荇儿再迈一步,却不小心踩断一棵枯枝。
“咔嚓”一声轻响,却在暗夜中格外清明。
“谁!”暗卫被惊动,黑夜中脚步声骤起。
陈氏曾收留许多武林中人,虽乱中暗卫损失极大,余下的也足以护住。
变故刚过,暗卫自然二十分警惕,然而,轮班四人从院落四角赶来之时,都是齐齐一愣。
几乎与夜色溶为一体的女子,面庞莹白如玉,眼眸如天上星辰,清丽绝色的令人不敢直视,眉宇间一抹哀愁,教人心念百转,为之心痛。
四人一时恍然,以为遇见仙子显灵,然而终究是警戒心占了上风,为首之暗卫攥紧了手中长刀,尽量对佳人恶声道:“夜闯都统府邸,姑娘是和用意。”
月之光辉笼罩下的女子一语不发,眼中却弥漫出无尽的伤怀来。
正在四人不知应该如何应对之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陈子骞静静的出现门前,面无表情,黑瞳死寂。
“放了她。”
低沉黯哑的声音传来,四名暗卫立即低头退下。
夜半时分,绝色佳人暗访,众人心中都生出了旖旎的想法来,可是,为何两人对视的目光,却如此催人断肠。
陈子骞默然转身入屋,荇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步跟上。
漫天的酒气扑面而来,荇儿立即注意到了满地的空酒罐。
难怪他的目光有几分涣散,他的脚步有无不可查的趔趄。
惯于隐藏自己的陈子骞,外人面前坚定果断的陈都统,却夜夜买醉,企图忘记那日的鲜血,迷醉自己的孤单。
即使他正醉着,却仍然是一幅冷清沉静的模样,教人看不透。
荇儿的目光闪烁,曾几何时,她也曾止步与他筑起的壁垒,而如今,逐步走近他的内心,却发现,一直错的是自己。
我以为你的无情,却不懂你的重任。
我以为你的伪装,却不懂你为众人筑起的保护。
眼前那名清逸俊朗的男子背影瞬间颓然下来,又伸手取过了桌上的酒壶,荇儿再也忍不住了,她向前轻踏几步,低声道:“喝酒伤身,你。。。要保重身体。”
陈子骞闻言手中一滞,缓缓转过身来,对上荇儿清亮如水的目光,不由冷笑了一声。
“你没走。”
还未等荇儿回答,他又仿佛在嗤笑自己一般,言语讥讽道:“是了,你一向心善,此时,只怕是觉得我太可怜吧。”
荇儿咬唇,摇头又止。
“我是很可怜。”陈子骞苦笑道:“不过我是活该!”他的语气又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