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许多桂花糕,被拿走五两银子后,冷寻欣欣然离去,临走时握着白玉曦的手,感叹道:“能有如此慧眼识人的掌门,是你我之幸啊!”
白玉曦瞟了眼他鼻翼那颗鲜血淋淋的痣,此时已结疤,伤口不大却十分醒目。t/
“伤口不要紧吗?”白玉曦象征性询问以示关怀。
冷寻却霎时霞飞双颊,扭捏半晌,扯出个甜腻腻的声音:“这是爱的印记!”言罢,一溜烟儿跑出门去,直到雨水淋上肩头才想起撑伞。
白玉曦望着他的身影唏嘘感叹,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待他回过身来,一块桂花糕已送到眼前。
花糕后是玉花梓喜气洋洋的笑脸,脸上那两道疤痕好似不小心被泥土弄花了脸,半点儿不觉得难看,竟生出一丝俏皮可爱的味道。
白玉曦忽而心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八看绿豆,对上……这个比喻似乎哪里不对。
他有些憎恶自己如此挪不开眼的样子。
别说有个沐冷尘了,即便没有他,没有过去种种,她就是不爱自己,自己又能如何?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局面。
“喏,填填肚子,味道极好的。”花梓将花糕又朝他眼前凑了凑。
白玉曦伸手接过花糕,咬了一小口,皱皱眉,却还是笑了。
曾经十分厌弃的食物,如今也并不那么排斥了,日子还长着呢,有什么可担忧的?
“就该多吃些甜的,你看嘛,吃了桂花糕,白玉曦都能笑出来了,这是有多甜,多甜啊。来。杜卓,你也吃一块儿。”花梓品着桂花糕,望着窗外雨声泠泠,忽而想到。若做了掌门,那是否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如此一来,卖画得来的钱,再不用花在吃穿用度上,可以积攒起来,用来养老。
当萧叶醉得知她如此想法时,露出十分悲凉的表情,握着她的手颤抖着说:“徒儿,即便做了掌门,你也不愿放过为师吗?”
是日黄昏。雨势渐弱,走在天地间只听得见沙沙声细如蚊蚋。
零星雨线落在脸上微微发凉,竟让人觉得格外舒适。
花梓实在闷得慌。
天色向晚时,她穿了双木屐出了门。
雨线若有若无,她便收了伞。徜徉细雨中,顿觉头脑清明,心绪豁然开朗。
她心里默默筹划着未来,这些时日所见所闻皆与自己过往有关,可任她如何思索,却无半点儿头绪,故而她想。还不如放眼未来。
此时,她已打消了浑浑噩噩活下去的念头,打消了出家的念头。转而去想如何做(混)好这个掌门。
她想,日后做了掌门,吃穿住行有了着落,卖画赚的钱可尽数积攒。过个五六年。便可以抽身而去,周游天下,领略各地美景,尝遍各地美食。
待到人老珠黄白发横生时,寻个美丽而清净的地方儿等死。真是再美不过的一辈子。
她正满心喜悦,白玉曦不知从哪冒出来,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揽住她的腰身,纵身一跃……他还真是神出鬼没。
她听到耳畔呼啸的风声和细细的雨丝划过发髻的声音,头上的玉簪子划破空气落到青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碎成两半。
花梓莫名有些怅然,仿佛刚刚思索的那些幸福被突如其来的人生生折断,难道这幸福里没有他,便算不上幸福了?
她低头望了眼地上的簪子,生出些许难抑的凄凉。
直到双脚落定,她发现已身处凌云阁的最高层。
不在檐下而在屋顶。
足下是层层青瓦叠覆,而每片瓦都刻着古怪的文字和图样。
她侧眸瞧了眼白玉曦,身子失衡,险些跌倒,如此高楼巍峨,摔下去岂不粉身碎骨?
她急急忙忙,一把抓住白玉曦的袖子,眼中满是惊恐。
白玉曦伸手扶住她,同她一起慢慢坐下,忽而一指远处海天一色,喟然道:“你愿做燕雀抑或鸿鹄?”
花梓觉着白玉曦定是病了,否则不会问出如此古怪的问题。
可既然白玉曦问了,她敢不作答吗?
“都不想,我想做人,”她抚摸着身旁瓦片上细密的刻痕,认为如此回答似乎有些不太讨喜,便补充道:“当然,你若选择做鸟,我断不会嘲笑你的。”
花梓觉着,如此解释反倒不如沉默,直想咬断舌头,再不多言。
幸好白玉曦看似心情不错,并未与她为难,反而自说自话道:“我向来贪心,既想做安逸的燕雀,又想做划破长空的鸿鹄。”
“一种鸟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吗?”这当真是没经大脑,脱口而出。
花梓觉着最近白玉曦对自己太过和颜悦色,导致自己频频未经思索,而话一出口方觉错。
呼啸的冷风携着细细的雨将她散乱的长发扬起,像随意一笔浓墨重染,霎时海天失色。
白玉曦终于将目光投向她,那眼神似乎比平日多了一层冰霜,当看到花梓一脸无辜的模样,他想,与她谈论这些简直是疯了,这怨不得她,怨不得她,是自己的失误。
风扬起,他忽而笑了,伸手挽起花梓凌乱的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柔:“我愿做鸿鹄你来做燕雀,我带你划破长空,你给我安逸的家。”
她并未躲闪,不晓得是害怕足下落空,粉身碎骨,抑或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家”这个字多么美好,花梓一直渴望而似乎总是无法捕捉到的就是这个字。
她想要个真正属于她与白玉曦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