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成灾,顺着头顶肆意流淌。
自古英雄能屈能伸,忍辱负重十年后保不准又是一条好汉,花梓如此思索着,毫不犹豫脱下鞋袜,赤足奔跑,追上白玉曦,钻到他伞下,然后侧头眄向他。
白玉曦余光扫过,瞧见她拎着鞋子,微微一愣,然并未止步,脸上却慢慢漾开笑意。
花梓望着他的笑容流连忘返,仿佛瞧见早春的霜花乍落,薄冰初融,随之而来,是心底无限的暖意融融。
身后,是两串长长的脚印,一排中规中矩,一排歪曲凌乱。
而不远处,杜卓正坐在沙滩上,撑着伞,望着海,一阵唏嘘感慨:“沧海一粟,沧海一粟啊……”
狼女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嚷道:“小爷饿了,你去给小爷找吃的!”
杜卓“哎呦”一声,随后深深叹口气,斜撑着伞仰面望向狼女。
她正站在雨里,直勾勾望着他。
杜卓十分讶异,她站在如此滂沱大雨里,眼睛竟能一眨不眨,真神人也!顿时,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来,坐!”杜卓拍了拍身边的沙子:“人生在世,不能总想着吃喝,作为女子,更要注重吃喝之外的事物,例如衣着妆容,琴棋书画,以及难得一遇的美丽景致。”
他还欲说下去,却听到狼女又是一声狼嚎,刺破干云霄。
杜卓嗖一下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应道:“我去给您找吃的。”顺势将伞撑到狼女头顶。
狼女心情不佳,一把推开他:“离小爷远点儿!”
好心当做驴肝肺,杜卓有苦难言。
他想,得了空儿真该向花梓取取经,自打离了花梓,他本想趁机驯服狼女,未曾想竟被狼女驯服了。
而狼女的脾气也日渐增长。他真怕某日深夜,狼女呲牙咧嘴把自己喉咙咬断了。那可真是死的冤枉。
思及此,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希望在未来的日子,自己可以通过不懈努力将狼女从食肉动物变成食草动物。
天色向晚,氤氲一路的淡青朦胧。将海角天涯连成一线成画。
花梓回头望望身后的脚印,一个个或深或浅的沙坑,盛了一汪汪的雨水。
对于前一日大殿内发生之事,她满腹狐疑,而面对白玉曦紧抿嘴唇,保持着一贯缄默的模样,到底没有想好该如何询问,只好随着白玉曦踏过沙滩,踏过雨水,踏过一路柳绿花红。沉默不语。
然万万没有想到,白玉曦会主动答疑。
他是这样说的:“有些事,你好奇几日也就罢了,无用的事不要多想,日后多想想如何做好掌门就是了!”
“……”就知道他不会如此好心。
“你只告诉我一件事罢。”花梓祈求地望着白玉曦。见他毫无反应,便欲双手合十,拜菩萨似的作揖,却忘了手中还拎着两只软缎鞋子,如此一来,鞋上沾着的沙子雨水天女散花般飞溅开来,白玉曦倏然擎起袖子。挡住脖颈以上部位。
花梓眼看着沙子雨水飞上他衣袖,心中霎时一凉。
如果惹恼了他,就甭想从他口中问出半句话了。
却不想他无半分恼怒,淡然问道:“何事?”
“穆羽峰为何口口声声喊我妖女?”
白玉曦思索片刻,转过头,郑重其事道:“因为你长得丑。”
花梓撅着嘴巴。气的一把将鞋子掷在地上,后来想起此情此景,她唏嘘感叹,她也曾年轻过,也曾胆大包天过。
幸好白玉曦没有生气。只是默然无声继续向前行去,而花梓再度化身能屈能伸的英雄好汉,捡起鞋子朝白玉曦的伞下狂奔去。
白玉曦想,需快些离开了,待到了摄灵殿,便让这许多恩怨纠葛皆沉入大海吧。
经此一事,穆羽峰再不提推选武林盟主之事,一场盛大比武霎时演变成空前盛大的武艺学术交流会。
与花梓正面冲突后的第二天,穆羽峰推开房门,见南宫傲正斜倚在窗前,他慌忙反手关好门,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望着南宫傲。
南宫傲听到响动也转过头来望向穆羽峰,开门见山道:“盟主一事作罢!”南宫傲向来不做没把握之事。如今这情势看来,委实难保这盟主之位花落谁家,还不如不提此事,就此作罢。
南宫傲见穆羽峰并无异议,便越窗而出,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穆羽峰,则捏紧了拳头,朝着檀木案子重重捶去!
蓬莱岛也真是个神奇的所在,可以阴雨连绵数十日,雨水敲打着晚春残红一一零落。
窗子窗前,手托着下巴,半眯着双眼。
雪球就伏在她身侧,也直直望着窗外,满院残红委身泥土,花梓恹恹叹了口气,百无聊赖,这该死的鬼天气呦,这没钱赚的鬼日子呦,好生乏味。
狼女和花勿语坐在那里玩投壶,直到花勿语醉的一塌糊涂,狼女却依然滴酒未沾。
只见狼女随意瞟了一眼,随手一扔,那矢便直直插入瓶中。
花勿语踉踉跄跄,站也站不稳了,摇晃着身子便要举杯豪饮,狼女一把按住杯子:“你还没投呢,怎么就认输了?”
花勿语嘻嘻笑道:“不用不用了,让我喝!”
白玉曦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一把将桌上酒坛拎走,厉声道:“别再糟蹋我的好酒!”言罢坐回案前,仰头自饮。
这一屋子酒鬼!
花梓回头瞧见花勿语被白玉曦抢了酒满脸忿然,心中好笑,忽而又心中酸涩,想来贵为长公主,携着一世的束缚,难得能寻到机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