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昌姐姐…你说莫非什么?”万春公主听出她话中有话,轻声追问。
“我说你来了真好,有人陪我聊天了,没人陪要闷死我了。”茯苓故作轻松的说。
万春公主置若罔闻,仍是絮絮低语,“姐姐知道吗,再过十日杨錡哥哥便要与太华姐姐完婚了!”
“万春,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怪情深缘浅。”茯苓叹息道。这种心情她早有体会,绝不是别人三两句劝解就能舒缓的。
“杨錡哥哥是个可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我与他本是郎情妾意,只可惜天意弄人…”万春公主也叹道。一切都是天意,即使两人彼此相爱,还是无法走到一起。人最可悲的事情某过于有缘无份。
“若是心里难受就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此刻茯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知道劝慰无效,却也只能做着无用功。
万春公主仰望天空苦笑,眼角一行泪水不自觉的落下,“孝昌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即将完婚的消息,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原先躁动的心突然变得不躁动了,如同死去了一般。他与太华姐姐完婚之后,我对他的最后一丝奢望也被斩断的干干净净,如今嫁给谁都是一样了。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都会过去的,万春,爱情不一定是我们生活的全部。没有了爱情,你还有亲情不是吗?你还小,日后遇到更令你动心的人也不一定啊!”茯苓伸手抱住她,希望能给她一丝丝温暖、勇气与力量。
万春公主拭去眼角的泪,反问道:“姐姐,若是你无法与忠义侯结为连理,你还会爱上别人吗?”
只是听到这种设想,茯苓已是心里一紧,神色有些凝重的回答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姐姐不必多虑,你与忠义侯酒井罹难,早已情比金坚,必会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同姐姐一般,曾经沧海,所以姐姐不必劝我了。”万春公主看穿她眼中的担忧,遂出言开解,也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这个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说服别人呢!十三四岁的少女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偏偏被情伤得体无完肤,茯苓的心一阵阵抽疼,眼睛也湿润了,搭上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你这样自我折磨,我真的很替你难过。人最大的宽恕不是放过别人,而是放过自己。万春,不管怎样,为了你娘亲,你都要找个理由撑下去。”
“姐姐放心,为了我娘亲,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万春公主看着天空发呆,就这样打发了一天的时间,不吃不喝,时而哭着笑,时而笑着哭,仿佛疯了一般,直到天将落幕,她才磕磕绊绊的踏进寝殿,见到茯苓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我想通了,我饿了!
“想通了就好,知道饿就好,万春,咱们这就吃饭!”茯苓扯着她的手,像控制一个人偶般将她带到餐桌前,并亲自为她布菜。
“姐姐说的对,人总要找个理由撑下去。我绝对不会认命,也绝不会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有好下场的。恨,便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万春公主强打精神扒着饭,娟秀的脸上童真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戾气。
茯苓好想磨平她的戾气,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来。身在万恶的皇宫,她有何理由要求万春保留纯真与善良呢?
看着她如此痛不欲生,茯苓沮丧的叹息,不禁忧心起自己的姻缘来。身处皇宫,被唐玄宗软禁,纵使情比金坚,又将如何修成正果呢?这条路势必也会漫长艰辛。
爱与恨,就像水的几个形态。水可以变成冰,也可以变成雪花,而冰与雪花又可以化成水。不同的境遇有不同的形态。何为爱,何为很,真的有界限吗?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