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农家院里几乎都会有的杂物房,放置着农闲时派不上用场的农具。
方琳扫了眼屋子,南面墙上靠着铁锹锄头叉子这些东西,地上搁着麻绳和大大小小的筐子篓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在角落里,东边靠窗的地方搁了张床,上头落了厚厚一层灰。
沈媛媛有些尴尬,搓了搓手笑道,“我娘她也没旁的意思,就是家里……家里其他房间都没床,唉,算了,我去给你们打水,把这儿先擦擦吧。”
方琳冲她笑了笑,“那就谢谢媛妹妹了,我跟敏儿这收拾一下。”
等沈媛媛出了门,方敏这才露出不满的神情来,“我早说舅母不会愿意的,姐你瞧瞧,现在叫我们住这样的房子,还要受他们的气。”
方琳皱了皱眉,平日里自己没注意,今天才发现妹妹不知何时养成了这般爱抱怨的性子,她敛了笑,“舅舅又不欠我们的,舅母收留我们,是看在亲戚情分上,不管她为人如何,我承这个情,至于吃住,若是有法子改善,那自然好,无法子就甭说那么多,抱怨又不能解决问题。”
方敏吐了吐舌头,“好啦,我知道了,你就别念叨了。”
说罢两人便合力收拾起房子来,筐子篓子小的放到大的里头,农具都归置到一处,没多会儿,沈媛媛提了桶水过来,“这是早上做饭灶上剩下的水,还温着呢。”
方敏从外头找了个扫帚,把床板上的土全扫了一遍,紧接着又是门窗,然后才开始擦洗,沈媛媛帮忙打下手,饶是如此,拾掇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来了。
沈二山父子俩和大房的沈光宗趁农闲在外头揽了活计,冬日天短,早早地就回了家,正坐在炉边烤火。沈大山跟他们前后脚到的家,沈媛媛听见动静迎了出去,方家姐妹也跟着出去见了礼。
俗话说外甥肖舅,方敏的脾气随了沈二山,他一听说胡氏要把方琳嫁给李二柱子的事,立刻抄起手边的锄头,叫嚷着要去青岗村闹事,还是方琳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沈家人多,吃饭的时候坐了满满一桌,方琳扫了一圈,却没瞧见沈耀祖,便问道,“怎么不见三表弟?”
沈大山虽然惧内,但还是很疼外甥女的,他给方琳夹了一筷子菜,道,“老三在镇上学堂念书,等闲不回来。”
方琳倒是听说过这么一回事,便没再多问,低着头扒饭。
二房的独子沈平安是个善谈的,听到这话笑嘻嘻地打趣,“琳姐姐只惦记着三弟,真是教我和大哥伤心。都是弟弟,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方敏扑哧一声笑了,用筷子打了他一下,“安哥哥你多大,耀祖才多大,你好意思跟他比嘛,还不多学学宗哥哥,多吃饭,少说话。”
李氏脸上的愠怒一闪而逝,坐在她腿上的沈如意指着桌上的一盘溜肉片依依呀呀地叫唤着,孙氏抠门,寻常是不会做这样的荤菜的,这肉是沈家两兄弟回来见着侄女,支使沈平安去村头割的。
方琳将李氏刚才的神色看在眼里,顺手从碟子里夹了块肉放到沈如意的碗里,道了声,“敏儿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要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二舅母别往心里去。”
李氏给沈如意喂了两口饭,笑了笑,“哪能啊。”
吃过晚饭,沈媛媛回房绣嫁妆去了,孙氏和沈大山在厨房里准备第二天摆摊的生食,其他人都各回各房去了。
方琳从沈老太太那抱了一床旧被褥,姐俩脱了衣裳叠好放在床头当枕头,也算是有了个安身的地方。
拾掇了大半日房间,方敏累坏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方琳却迟迟不能入睡,她听见老鼠吱吱喳喳的在屋子里窜来窜去,房梁上的灰偶尔落下来,月光透进窗户,空中的浮尘都显得那么清晰。
方琳想,日子大抵是不能这么一直过下去的,虽然舅母已经答应让住下来,但沈光宗和沈平安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若是真有人上门说亲,那这里定然是不能再继续住的。
不知怎的,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段南山的影像来,那晚他送自己下山回家,在路口分开的时候,说了句“等着我。”眸里全是认真和笃定。
终于,恍恍惚惚的,方琳睡了过去。
五更天还没过,外头就有人敲门,孙氏扯着嗓门喊,“琳姐儿,你起了没。”
方琳平日里早起惯了,这会儿正穿衣裳呢,怕吵醒方敏,轻手轻脚的,没成想突然这么大动静,不得不开口应了句,“大舅母,我起了,马上就来。”
“那你快点,起来就去厨房做甑糕,柴我昨晚叫光宗抱到厨房去了。”孙氏叮嘱了两句,便裹了衣裳回房睡觉去了。
方敏到底还是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天还黑着呢,你起来做啥。”
“睡你的,甭管我。”方琳给她掖了掖被角,听见她咕哝了两句,这才出了屋子。
冬天夜长,这会儿星星还亮着,冷风吹着,刚出被窝没多久的方琳不由打了个颤。
摸黑走到了厨房,糯米在盆里泡着,因为怕上冻,晚上连盆带米都放进锅里捂着,灶下熄了火之后余温也能顶几个时辰,方琳摸了摸,盆沿还有点温度。
她找了根筷子搭在盆沿上,将多余的水倒了出来,然后熟练的生火。沈大山专门弄了个推车,把炉子卡在中间,大点的柴火枝塞不进去,方琳只得把它们折成小段。
看着火旺起来之后,她把甑从案板下面搬过来放到上头加热,紧接着把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