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学生那惶恐模样,傅山心中一乐:“这个模样,才是个孩子嘛!即便天经再沉稳,年纪却是摆在那里的。”
其实,外面的情形傅山是乐见其成的。扬州镇一向是武强文弱,颇有三国时刘备集团的味道\/。孙元对于人才,尤其是行政人才的渴望已经到了迫切的地步。外面的人虽然不堪,可长在行政经验丰富,拿来就可以使用。
这些家伙人品实在太坏,用之难免为人诟病。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的名望都很高。如果能够投入自己学生麾下,对于他将来也是大有好处的。
此事就看孙天经如何取舍了。
用之,好事一桩;不用,也是一件好事。
“或许,这也算是对天经的一种考验。”傅山心中暗想。
当下,傅山什么也没说,只微笑着朝孙天经点了点头。
这些孙天经为难了,他不明白师傅点头是让自己招纳这些人呢,还是其他。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疑惑的目光看过去,傅山总就是紧闭正嘴。
毕竟是少年人,心中难免有火气。孙天经突然恼了:直娘贼,天子者,兵强马壮者自为之。爹爹虽然是明朝的臣子,可咱们宁乡军自建立起就没得过朝廷一文钱好处。不但如此,皇帝还对爹爹诸多猜忌,凭什么呀?若没有我们孙家,只怕南京都被建奴打下,明朝也灭亡了。咱们又不欠弘光什么,不需这么卖命吧?再说,这长江以北的领土都是我孙家打下的,难不成平白给弘光那个昏君?若是咱们退让了,爹爹说不定就会成为宋时的岳飞。
如今宁乡军已经收复北京,咱们孙家立的是不赏之功,将来说不好要飞鸟尽良弓藏。是啊,现在已经有这个迹象了。不然。朝廷怎么派汤于文来监军,钱谦益来督师。前一阵子,还让镇海军来抢功劳。可笑郑森无能,被人夺了兵权,镇海军全军覆灭……真是活该啊!
等到以后海内战事平息,只怕朝廷这种小动作会越来越多。
刀子都要架到咱们脖子上了,怎么也得反戈一击。
爹爹不能做岳鹏举,我们孙家也不能当满门终烈的杨家将。
爹爹要做就做宋太祖,不不不,要做就做太祖朱重八。
直娘贼,朱重八称帝的时候,他上头不是也有个韩林儿,就算要做皇帝也该是韩家,什么时候轮到姓朱的?
当初,朱元璋派廖永忠迎韩林儿,韩林儿离奇的沉入江中而死。这事不是朱重八干的才怪,老朱家干的脏事还少吗?靖难的时候,成祖不也是反贼?
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如今,明朝国运已尽,合该换我孙家坐龙庭了。
怕什么怕,不就是一个反字吗?爹爹曾经说过一句话:历史乃是一个花姑娘,任由后人打扮。历史,乃是胜利者书写的。
去他娘的!
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唯我胜利,才是真的正义!
……
傅山虽然闭口不言,但目光始终落在学生身上。
只见孙天经一会儿满面潮红,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面容发白,显然内心正天人交战。这种事情实在太敏感,他这个老狐狸肯定不会多说一句,以免得将来把自己给陷了进去。有的话,上位者说得,他这个谋士却是说不得的,那是要误国误身的。
须臾,孙天经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朝屋外走去,显然他已经下了决心。
走出屋后,孙天经立在谢迁面前,淡淡地问:“你叫谢升?”
谢升见孙天经出来,知道事情有门,心中一阵狂喜,高声叫道:“老朽正是建极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少保兼太子太保谢迁。”如果曹国公世子在屋中不出来,只让侍卫将自己轰出去,那才是真的没救了。他肯出来,就已经说明问题,接下来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孙天经冷笑:“是不是还得加上一个伪清内阁大学士的头衔?”
话音刚落,谢迁“哇”一声大哭起来:“世子是是不责怪老夫,责怪我等没有操守,竟然做了建奴的伪官,老夫冤枉了!”
“冤枉,你们又有什么好冤枉的?”孙天经语含讽刺地说:“汉奸,一群汉奸!”
谢迁还在嚎啕大哭:“甲申天变,天子罹难,我等本该追随先帝而去。不过,事发仓促,还没等得及杀身成仁,我们就已经被闯贼看管起来。那个时候,我等也不知道先帝已经殉国,心道,说不好又是一场土木堡之变,将来说不定崇祯天子还有脱困的一天。我等大好之躯绝不能轻易抛弃,还要为国家为天子效力。”
所谓土木堡之变,说得是明神宗的时候瓦喇也先入侵中原,神宗皇帝御驾亲征,结果吃了一场大败仗,就连他本人也做了敌人的俘虏。后来,瓦喇人用神宗敲诈明朝不成,没个奈何,只得将明神宗放了回来。
这道理虽然歪,可孙天经有心招揽谢升等人,就摸着下巴沉吟:“倒有几分道理。”
谢升看到希望,继续叫道:“当时我等被关押在监狱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可关不了几天,建奴却在一片石打败了闯贼,将咱们都放了出来,让我等做官。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崇祯陛下已然大行了。北京陷落和先帝之时同建奴也没有关系,而且建奴又打着为先帝复仇的旗号,咱们受了蒙蔽,做了伪清的官员,其实内心中也痛苦得紧。”
“建奴凶残,我等虽然做官,却同奴仆没有两样。再京这两年,却没有做过任何恶事。如今,世子进城,我等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