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显然是来超度亡魂的,却见他站在雨水里,一颗剃得‘精’光的脑袋**地,伴随着他的念经声,竟然给人一种圣洁的模样。-..-
何满心中突然静下来,呼吸也开始变得轻柔缓和,感觉很舒服。
这个和尚,是有修为的。
念了半天经,和尚开始去搬上面的尸体。
这个时候,何满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装死这事根本就瞒不过其他人,等下身上的尸体一搬开,立即就会被人发现。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何满想伸手去‘摸’刀,和身上如同灌了铅,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正焦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身上的两具尸体被挪开了,何满就那么直接摆在和尚的面前。
他的左边断臂先前被一具尸体压住了血管,如今尸体一挪开,动脉血瞬间标了出来,被雨水一淋,变成一片红‘色’的血幕。
和尚显然是吃了一惊,低呼一声,不觉退了一步。
远处,有宁乡军的辅兵在问:“果园,怎么了?”
原来这个和尚叫果园啊!何满心中大急,心中也是一片冰凉。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眼睛看着和尚,目光中禁不住流‘露’出一丝哀求。
“是你!”果园朝前踏出一步,右脚直接踩在何满左边的断臂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何满却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
“果园,怎么了?”远出,辅兵还在问,有一个人已经大步朝这边走来。
果园突然叫道:“没事的,没事的,看到一具尸体有些害怕。”
那辅兵一笑:“果园,这里到处都是死人,什么奇形怪状的死法都有,你怕什么呀?”说完,就走开了。
“阿弥陀佛,害怕需要理由吗?”果园念了一声佛之后,反蹲了下去,拿眼睛盯着何满。
那目光纯洁净得如同秋日的蓝天,声音也是异常平静缓和:“我认识你,我想起来了。”
何满呆呆地看着他,他死活也想不起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见过他。
果园踩着何满的手臂的脚很有力,这一踩下去,血止住了,语调依旧平缓:“我叫果园,山东济宁人,是个火夫,在加入宁乡军之前曾经在一间叫瓷佛寺的庙里出家,那庙里供奉的是一尊瓷佛,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印象吗?”
何满只不住喘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什么济宁,什么瓷佛,真是莫名其妙。
果园淡淡地说:“济南之战的时候,你们建奴到了我的老家,将我们那里屠成白地。当时,我正和舅舅在庙里做和尚,突然有一天,你们和几个建奴冲了进来,将瓷佛都摔碎了。舅舅上前理论,结果被你一刀给砍了,还记得吗?”
何满只摇着头。
果园:“是啊,你杀得人实在太多,区区一个和尚死在你手里,又算得了什么,只怕你也记不住了,但我却永远记得,无时或忘。”
何满还是记不起自己究竟是时候杀了这个和尚的舅舅,又什么时候摔了一尊瓷佛。济南之战自己的确是参加过,可隔得实在太久了。
他只张了张嘴,说:“杀了我吧!”胜利者砍下失败者的头颅天经地义,自己吃了败仗,就该死于战场。如果换成自己是果园,也不会客气的。更何况,这个和尚同自己还有血海深仇。
但嘴一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雨水顺着额头流进嘴里。
“仇恨啊,仇恨,就像是毒虫噬咬着小僧的心灵。”果园蹲了下去,用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何满:“这些年来,我做梦都梦见你,梦见我正拿着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剐着你的‘肉’。这些年,小僧无时无刻不想想象着与你相遇的这一幕,终于叫我等到了。”
何满的嘴角动了一下,心中突然一阵颓丧,是啊,战场之上落到敌人手里,又有如此大仇,这个和尚想如何整治自己,也怨不得别人。
这些年,他刀下也不知道粘上了多少人的鲜血,自己原本以为已经看淡了生死。
可是,真正等到需要面对的时候,内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了。
是啊,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换成满州人的说法,打仗的时候,生死不过是一招的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没有工夫去想。可现在……凌迟处死,一刀刀活剐……我原以为自己是个勇士,却不想还是个懦夫。
想着即将遭遇到的酷刑,何满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目光中的哀求之‘色’更隆,有个声音在心中不断叫喊:给我一个痛快的吧,给我一个痛快的吧,求求你!
“但是,我不会杀你,不会的,我是个和尚,我是个和尚。”果园的眼泪流了下来,然后又被雨水冲掉:“那样,我同你们这些畜生又有什么区别?不,我得让你好好地活着。”
他突然从袖子上撕下一条布片使劲地勒在何满的断臂上,束住何满正不住流血的动脉:“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一命吗?”
何满呆住了。
这个时候,远处的有人喊:“果园,你呆在那里做什么,可有收获?”
“就来,没什么,就是一堆死人。他们身上也没什么财物,就连兵器也没有,不用管了,先放在这里,明天再发夫子过来烧埋。”果园应了一声。
然后,又抹了一把脸,恢复了平静,依旧小声地说:“你一定很奇怪吧,不不不,这不是我的慈悲。佛家虽然不杀人,可除魔卫道却是大功德。之所以不杀你,那是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整个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