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孙元,竟敢同干爹谈条件!”
四个太监同时怒喝。
“都安静。”杨泽却一摆手,示意手下不要说话。
然后皱起了眉头,用手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沉思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上的风还在劲急地刮着,滚滚浓烟四下迷茫,熏得所有人都两眼通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是如此尖锐,就如同有刀子刮在玻璃上,让孙元忍不住要伸手去堵耳朵眼。可他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关键关头,到目前为止,这死太监可是自己所接触的,权势最大的人物,直辖市的一把手啊!如果搞不定他,以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要奋斗多少年,才能触碰到这种等级的角色。
所以,孙元还是一副镇静模样,只平稳地看着杨泽。
“咯咯”杨太监还在不住地笑着,到最后,竟笑得接不上气来,大力咳嗽,直将脸咳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好!”突然,杨泽大叫一声:“好得很,孙元,先前咱家对你好生失望,本已经存了杀心,今天这个袁绍咱家本也想做的。不过,等你提出这个条件之后,我却改了主意,孙元,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孙元。
孙元:“孙元不明。”
杨泽:“昨日之前,咱家以为你不过是才华出众的书生,能够作出那种诗句之人,将来考个进士,做个七品知县定然不难,虞人随了你,也算是有一个好的归宿。不过,此刻,咱家突然觉得还是我天真了些。”
他平静下来,侃侃而谈:“咱家在宫中呆了一辈子,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没看过,什么要的风刀霜剑没遇到过。这些年,不知道多少才华卓绝之士倒下了,又有多少有为之士起来了。所谓,看他起高楼,看他楼塌了。官场之上,你若没有心志,没有大智慧,又怎么能保得住富贵?你就算是个读书人,就算得了功名进入官场,若是个没有手段之人,虞人跟了你,咱家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稳。”
“咱家乃是中都守备太监,没有功名的普通人见我,都是战战兢兢,汗流浃背。不过,你这小子刚才竟然不惧,还能提出条件,嘿嘿,倒真叫人高看一眼。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厮虽然不堪,却是个有心气之人。被人害成这样,做了粮长,却知道去走虞人的路子。现在,又想做带兵的官。你他娘就是属狗的,逮着一个机会,咬住了就不肯松口。好,倒有些我杨泽当年起家时的风采。野心啊野心,这可是个好东西。只要有野心,这人就知道上进。将来,也只有你欺负别人,却没有人欺压得了你,这世道是要乱了,也只有你这样的人能活得上好。虞人跟了你,咱家却有些放心了。”
说完,他喝了一声:“来人,给他一份告身。”
一个太监跑回船舱,飞快地取来公文和文房四宝和守备太监印信。
杨泽提了笔,在上面添了孙元的名字,将告身递了过去。
孙元心中一颤,事成也,却是忍不住一阵狂喜,由衷地说了一句:“多谢杨公公。”
杨泽微微一叹:“你现在的官职是凤阳府亳州武平卫的一个千户军官,现在还需拿了告身去南京兵部备案,这事也不难,不过是花点银子的事情。不过,凤阳已乱,这地方虞人呆着咱家也不放心。所以,你得还花些银子,想办法转回扬州,谋个实职。南京兵部的文官和我们内官不和,这事我也帮不了你。不过,那群所谓的正人君子却是爱钱的,只要你大把银子下去就成,这事定然难不倒你。”
说完话,杨泽突然对孙元一笑,低声道:“为保一命,敢于指正颜知府,为了谋利,敢以虞人胁迫咱家,若是往日,你也不用活了。”
孙元面容大变,史大相还是将那事告诉杨泽了。
杨泽喃喃低语:“你也不用担心,为了将虞人托付给你,史主事自然是不能留的,咱家今儿一早已经将他沉了江。乱世已经来临,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活在这个世上。好做好做,后会无期。”
话音一落,杨泽一个翻身,就跃入淮河之中。
他身上本穿着沉重的索子甲,一落水,瞬间就沉入河底。
“啊!”孙元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孙公子,告辞了!”四个太监也同时一拱手,翻身跳下江里。他身上一样贴身穿着软甲,顷刻之间同样看不见了。
孙元没想到杨泽等人说死就死,死得如此坚决,一时措手不及。
张开嘴叫了一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汗水沁出来,手张在空中,任凭河风冰凉地划过指尖。
他昨天上船的时候已经看得明白,船上只有杨泽和四个太监。现在,史主事被沉了江,杨泽和四个手下又同时选择了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
到此刻,甲板上再无他人。帆已收起,大船缓缓地顺水没有目标地飘动。
眼前是滚滚烟雾,竟然什么也看不见,就如同航行在太初的混沌之海。
但就在这个时候,船舱里传来低低的哭声,正是韶虞人。
哭声如幽谷泉水,汩汩不绝,让人心中一阵发酸。
然后是韶伟不耐烦的声音:“姐姐你哭什么,依我看来,这老阉货死了最好。他现在一死,姐姐你不就重获了自由?”
“伟弟,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杨公公虽然胁迫我嫁与他为妻,可平日间对我们姐弟也是呵护有加,对咱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