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脚步声传来。
“谭小姐。”
从恍神中转醒过来时,曾彤已经下了车,又替她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
车门里,周彦召正坐在沙发上,车内灯光如洒,影影绰绰地落在他的脸上,更衬出他的苍白清俊。可他看着她的眼里,却像是空洞的,如同没有任何的生息。
谭惜怔了一下:“你怎么会来?”
难道他一直都跟着她?还是……他想对斐扬不利?
心脏猛然揪起来,谭惜紧张地看着他。
仿佛看穿了她的猜测,周彦召的神情始终淡淡的:“作为他曾经的上司,给他的家属一些安抚费,不为过吧?”
眉心微微一皱,谭惜咬住唇说:“是安抚费,还是封口费?”
周彦召没有再说话,他盯着她,眼神冰冷,面容也渐渐冷下去。
好在曾彤看出气氛不好,及时劝了一句:“谭小姐,雨下得那么大,请快上车吧。”
夜雨中,宾利平稳地行驶着。
车内的空调静静地吹着,风像是蘸着冰的刀子,一层层吹透了谭惜的衣服。这才觉得冷,她伸手环抱住自己,手心在双臂上反复摩挲着,仿佛这样,就能暖一点。
身边的人,却将一个软软的毯子递给了她。
握着毯子的一角,谭惜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披上它,”如此命令着,周彦召的脸上始终没用什么情绪,“我不需要一个病人。”
心微微一涩,谭惜抓起毯子覆在身上,又望着窗外匆匆闪逝的景色,喃喃说:“你要载我去哪?”
“回家。”耳畔,周彦召的声音清淡。
“家?”谭惜垂下纤浓的长睫,唇角弯起一抹自嘲似的笑意,“那是你的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没错。她已经没有家了。
爸爸已经与世长辞,妈妈也和她断绝了关系。
从今天起,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没有家,没有期待,没有未来。
满心满肺,只是为了一个信念而活着,为了一个人而活着。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有些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也有些是为了自己所恨的人-----这两种人同样痛苦。
偏偏这两种人,都是谭惜。
但她又能如何?对大多数人而言,活着岂非就是一种忍受?
只是,活着,有时也是一种责任,谁也逃脱不了,谁也拒绝不了。
……
谭惜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到了目的地,又是怎样走进了周彦召的房间。
自从见过斐扬,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犹如在梦中。
等她回过神来时,周彦召不知何时已经换了睡袍。玄色的衣料松松垮垮地裹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犹如月光下的玉石。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这样一个看起来清秀文弱的男人,竟摧毁了她的爱人,摧毁了她。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她简直无法相信。
可事情偏偏这么发生了。
眉心微微一皱,谭惜低眸,敛去瞳子里暗涌的情绪。
“你不去浴室?”头顶,他的声音近了又远。
冷不防从身后慢慢把她抱住,收紧手臂,圈住她:“你的衣服湿透了。”
脸上蓦然一红,谭惜转过头不去看他:“你先去吧。”
“房间里不止一间浴室。”他声音平静,手臂却穿过她湿漉漉的发,将她胸前的纽扣一枚枚解开。
心,刹那间跳若擂鼓。
谭惜下意识地想要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再继续下去:“你先去吧。我等下就去。”
可是她晚了一步。
丝质的衬衣从胸前倏然滑落,只剩下黑色的文胸紧贴在潮湿的肌肤上。
她转过身瞪住他,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胸口,还想说什么,他却松开了她的身子,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你想一起洗?”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抓起床边早就准备好的女式睡衣,她站起来,急匆匆地跑进了浴室。
并没有钻进舒适宽敞的浴缸里,她闭上眼睛,站在花洒下面。
温热的水浇淋着她冰凉的身子,她本该暖和一点的,可是她的心,还是止不住地冷。
犹如渗透了骨髓般,止不住地冷。
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
只因她知道,只要走出这间浴室,她很可能就要跟门外的那个男人鱼水之欢。
如果说上一次她是被迫的。那么这一次呢?
她意识清醒,行为自主,却还是要投入他的怀抱。
她背叛了斐扬。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终归是背叛了斐扬。
这是她无法否认的罪。
短短十分钟,漫长的好似一生。
终于从浴室里出来,她看到周彦召也已经洗好了,正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雨。
他的样子静极了,目光却阴郁,一如初见的那个夜晚。
咬了咬殷红的下唇,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过去,轻声说:“有酒吗?”
酒过三巡。
夜雨细密如针,针针落入谭惜的心头。
“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是吗?看来,我只能自斟自饮了。”
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谭惜一面抬手饮着,一面笑盈盈地说:“你知道酒的滋味吗?你知道……醉的滋味吗?”
周彦召没有说话,他站起来,缓慢地走到窗前,推开窗,冷风吹进来,夹带着雨丝。
谭惜瑟缩了一下,连眼都微微眯起来:“原来我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