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霜居,仪秋宫的诸般陈设,色调都是素色,而因着郦昭仪年纪不大,为彰显哀思,用的颜色不但是素色还是深沉的素色。
李欢神色慵懒的坐在黑漆官帽椅里,低垂着眉眼,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板指。
郦昭仪抚了额头,一脸郁色的看了他一眼,轻声喊了一句“欢儿”,但等李欢头朝她看来时,她却是嘴唇翕翕,好半响,只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他是你父亲!”
李欢温柔的眉眼间绽起一抹浅浅的笑,他对着郦昭仪重重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郦昭仪蹙了眉头,目光间便有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冷了声音说道:“你既然知道,你还……”
“我怎么了?”李欢打断郦昭仪的话,一脸不解的问道:“还是说母妃想要让我认祖归宗?如果这是母妃的意思,我没意见,你们选好日子,告诉我一声便是。”
郦昭仪白皙优雅的脸顿时涨成一片不正常的红。
她瞪了李欢,几番想要张嘴,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一片嗬嗬之声。
郦昭仪当日生产李欢时甚时艰难,产后身体一直保养不回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心里压的事太多了,近几年添了心悸的毛病,情绪受不得刺激。
李欢看着这样的郦昭仪,低垂的眉眼间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痛色,他匆匆起身,走了上前,将郦昭仪揽在怀里,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胸口,轻声说道:“太医不是说了,您这身体得好好养着,动不得怒吗?您怎么……”
郦昭仪“啪”一下打落了李欢的手,抬起泪水满布的脸,怒声道:“我死了才好,我死了,也就不用为着你父子二人伤心难过,也就不用这般诸日胆战心惊……”
话落,哭倒在李欢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揪着李欢的衣襟,哑着嗓子说道:“欢儿,你怎么能这样无情,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为了你,他……”
“母妃,”李欢拿了郦昭仪袖口的帕子,轻轻的拭去郦昭仪脸上的泪水,温声说道:“都是孩儿不好,是孩儿不懂事,您别哭了,好不好?”
郦昭仪抬起被泪水冲花的脸,泪眼朦胧的看着李欢,哆嗦着嘴唇说道:“欢儿,你告诉母妃,是不是你误会了什么?”
李欢摇头,“没有。”
“那什么你会说那样一番话?”郦昭仪犹自不信的看着李欢,“欢儿,你告诉母妃,不要让母妃担心好不好?”
“真的没什么。”李欢扯了抹笑,说道:“孩儿当时就是生气了,你也知道的,气头上总归是没有好话的。”
郦昭仪闻言,点了点头,一边拿帕子擦了脸,一边说道:“母妃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欢儿,眼见得胜券在握,你可千万别做糊涂事。”
“我不会的,您放心。”李欢说道。
好不容易把个情绪崩溃的郦昭仪哄好了,李欢正想着抽身去山水池阁,却见仪秋宫的管事姑姑唐秀珠急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秀珠?”郦昭仪一脸狐疑的看向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唐秀珠,问道:“你这急惶惶的,莫不是外面出什么事了?”
“娘娘,”唐秀珠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几步走了上前,匆匆跟李欢见了个礼后,方开口说道:“娘娘,王爷,出事了!”
郦昭仪神色僵了僵,不由自主的朝李欢看去,李欢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抬头看向唐秀珠,轻声问道:“唐姑姑,出什么事了?”
唐秀珠将发生在御花园的事,三言两语的说了一遍,末了,轻声说道:“这谭小姐到是找到了,可是永宁郡主却又不见了。皇后娘娘身边的林红,正带着宫人满世界的找呢!”
“永宁郡主不见了?”李欢猝然拔身而起,细长的眸紧紧的盯视着正调整着急促呼吸的唐秀珠。
唐秀珠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谭小姐不见后,永城候府的周小姐便和永宁郡主分开了找人,结果谭小姐机智为险为安,不想,永宁郡主却不见了。”
“谭小姐是怎么回事?”李欢拧了眉头,轻声问道:“她遇上什么事了?”
“说是被人强掳去了,原本是打算把她扔进流芳溪的,幸好谭小姐机灵,伤了那人的眼睛逃出来了。”唐秀珠喘了口气后,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已经让人把消息报到了皇上那,皇上雷霆万钧,已经让人去找行凶作恶的人和失踪的永宁郡主了!”
李欢点了点头,对唐秀珠说道:“姑姑你多派点人出去,务必随时来报外面的消息。”
唐秀珠应了一声是后,再次匆匆退了下去。
她一离开,郦昭仪一把攥住了李欢的手,略略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浓浓人焦灼,一迭声的问道:“欢儿,怎么办?你父亲说玉玺在容锦的手里,万一有人先你而得手,那我们岂不是全功尽弃!”不等李欢开口,她又急急说道:“不行,得赶紧商下你父亲,这事要怎么办!”
李欢拍了拍郦昭仪,示意她安静下来。
等郦昭仪情绪不是那么激动后,李欢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他早几天便进了宫,说是要找到燕离,找到了吗?”
郦昭仪摇头,“母妃也就是他刚进宫的那晚,见了一面,再后来一直就没见面了。”话落,脸上才安定下来的神色又是一慌,急声问道:“欢儿,你父亲他,他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
李欢顺口安慰着郦昭仪,心里却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般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