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不是那样想的,我现在只想找到师公,确定他平安无事。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也许这样想很没有出息。
想要脱身,就得破阵。
隔壁的人并没有一直守在屋子里,他们心里惶恐,比我更加急迫的想脱身。
我能听到他们进出,小声谈话。还有在屋里活动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我离开客栈的时候,有人跟在我后头。
我不介意他们这样做,想跟让他们跟着好了。
集市很小,走了百步远就已经是荒地。地下稀稀疏疏生着棘草,我弯下腰去抓起一把沙土,看着黄沙细尘从指隙间流淌过,一切都那么真实。
等我走出老远偶然回头,身后跟着我的人竟然蹲在我刚才驻足的地方,看那动作,正在把沙土往囊里搂。
难道他们还以为这沙土里有什么玄机?
越走眼前越平缓。天色阴着,远处的天际与黄沙似乎连成了一线,这样展眼一望。竟然分不来哪里是天,哪里是地,苍茫一片,显得孤寂而空旷。
当时我在这儿寻找火蝎,等了不短的日子。每天出去四处打听,还在集上寻觅了多日,都没有消息。
现在虽然看着一切都和过去一样,可是……终究是假的,因为姚自胜已经不会再活过来,他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火蝎生就火毒。十分罕有。我那时候在集市上虽然不曾找到火蝎,但却听一个卖药材的人说起一件旧事。他的父亲就是在找蛇蜕的时候被一只蝎子咬死的,他当时情急把那只蝎子拍得稀烂。听他的描述,那就是火蝎。但事隔多年,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火蝎了,只有个模糊而大概的印象。
那里就是被称为魔鬼海的沙沼边缘地带。
我一路没有停下朝那个方向走。魔鬼海离市集很远,走了半日功夫。大漠上可以看出很远,后头跟着我的人也藏不住身形。索性也不藏了,再藏着他们也怕跟丢,干脆现出身形来大大方方跟在我后头。
魔鬼海是一片流沙沼,成因不知,附近百十里地都没有人烟。这片沙沼还会移动,不过怎么移还是不会移开这片地方。
我十分小心,接近魔鬼海之后,不知道哪一步就会陷入流沙。到时候越挣扎陷得越深,最后在流沙中没顶,被吞噬得无声无息,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我捡了一根细竿棒在前面探路,一步步往里走。
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声。
我转过头来,跟着我的几个人里,有一个陷入了沙里,正在拼命挣扎。他的同伴费了很大力气,也没能把他拖出来,反而看着他越陷越深,最后为了自保,不得不松开了手。
那个人下陷的速度很快,很快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消失在茫茫的沙海之中,四周重新归于一片沉寂。
我掉转头接着向前走。
我身后的剩下的人也继续沉默的跟着。
虽然这是幻阵,可是这个人应该是真的已经死去了。
有的幻术并不会致人于死,哪怕看到猛虎扑过来将自己咬噬至死,但是脱离幻术之后,只象做了个恶梦,惊悸之余,可能会小病一场。但是有的幻术不是,起码眼前这个幻阵不是。
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生机。
绕过前面的沙丘,远远的能看到前方有一片棘草,还有乱石堆叠。
我停下脚步,望着前方荒凉的景象。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要黑了,四周变得昏暗。
火蝎这种东西就是昼伏夜出的,它们的巢穴在很深的沙地之下,白天不可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我摊开掌心,一缕淡淡的白色光烟从掌心逸出,凝结成团,幻真珠就在光烟中渐渐清晰。
幻真珠浮在我的脸前,它发出的亮光足以替我照明。
蝎子吃饱一次,后面许多天就可以不进食,但它们还得喝水。
沙漠里的水源并不多,尤其是魔鬼沼这里。
我曾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发现火蝎的踪迹。蝎子倒是见过不少,其间还捉到过一只遍体通红的罕见的毒蝎,可惜后来知道那也不是火蝎,白欢喜了一场。
就象我事先预料到的,这次寻找无功而返。
我持续在这里寻找,连续许多天。而北剑阁的那些人也锲而不舍的天天跟在我后头。除了前两天他们有人陷入了沙沼,后来他们也都小心起来了。但是日复一日。每天我做的事都毫无变化,他们的主子终于也沉不住气了。
这样整天坐在屋子里头等待,其实也是一种难熬的折磨。
我早发现文飞和越彤跟在我的后头,而不再是他们手下那些喽罗。
这天的天气不好,天色阴沉沉的,刮的风也冷,枯草败叶打着旋儿从眼前飘过,好险没迷了眼。
这种天气也许火蝎不会出来,它们虽然穴居于地底,可是对天气的敏感程度却极高。魔鬼海这鬼地方天气真说不准。有时候一两年一滴雨水都没有,有时候却可以连下三天三夜的暴雨,狂风会把人和驼马都吹到天上去。
我躲在两块紧挨的巨石后头避风。天变得好快,刚才灰蒙蒙的天际象是陡然被泼了一盆浓墨,黑压压的厚厚的云象是要砸落下来。风越来越大,我朝石隙里又缩了缩。
身边传来声响。
文飞与越彤抓着岩石的边缘,也挤了过来。狂风大作。那声音就象雷声轰鸣。这夫妻俩大概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再也顾不上他们虚伪有礼的假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