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八斤半紧张兮兮地将熟睡中的我推醒过来。借着昏暗的油灯,我倚在枕上偏头仔细注视微微颤动的门板,随着有节奏的“咯吱”声不断响起,霎时间我的心提到了嗓眼儿上。怎么会一出门就遇见这种事情,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不用猜也知道外边儿有人在拿工具勾弄门栓,一时片刻想不出对策,未免打草惊蛇,我与八斤半只得躺在床上装睡,内心皆是惊惧不已。突然一阵不大不小的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桌上豆大的火光跳动几下,随之嘎然熄灭了!
黑暗之中,悉悉索索不清不楚的飘进几句话来,其中一个正是店小二的声音,“喂,里边儿黑漆漆的一片,待会儿进去先干什么呢!”
“干什么,先宰了那俩儿小兔崽子,再慢慢儿拿东西呗!”另一个声音更加沉闷粗鲁,“你不是说他们身上有银子么,咱们眼下最缺的就是这个!咱们弟兄落魄到这地步,也顾不得那些江湖道义了!”
这伙儿歹人果然想谋财害命,我和八斤半逐渐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借着微弱的月光用眼神交流了几次,悄悄卷起枕畔的包裹打算从那唯一的一扇小窗户里翻爬出去。幸亏出门在外怕被人发现,我们一直和衣而眠,不然这会儿穿衣服怕是来不及了!
这扇窗户两尺见方,虽说钻起来艰难,但好在我与八斤半都不是大胖子,谨慎一些也未必过不了。难就难在当初建这茶寮的人大概看过风水,依山傍水方是大吉,窗后便有一条杏,唯有仅贴地基半尺宽的地方可以站人,而且还又湿又滑长满了青苔。
八斤半先我一步跳出去探路,待他稳住身形,我方将两个包裹全交给他,自己才抓住窗棂小心翼翼的偏腿往外翻。我们原打算翻出来就随着墙根儿一路绕到道上,趁那两个人跟门板折腾,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谁料却是低估了那两人的速度,在我迈出大半个身子的时候,他们居然成功的挑开了门栓。我心里着急手上打滑,木窗“啪”的一下合拢下来,刚好砸在我小腿骨上,痛得我闷哼一声,差点儿没晕过去。
如此大的动静那两人岂会不知,身形矮瘦的店小二率先扑过来拽住我右腿,拼命将我往硬拗,“臭小子,你往哪儿跑!”
“你放开我!”我疼得七荤八素,顾不得压低嗓音扮男人。
店小二一愣,接着笑得更狰狞了,“好呀,原来是个娘们儿!”
我横下心来猛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握住拳头,朝他的蒜头鼻上狠揍过去,顿时只听一阵惨嚎,店小二捂脸往后仰去。失了他的拉力,我亦一个倒栽葱“噗咚”跌进了河中,八斤半居然抱着行李傻乎乎的跟着跳了下来,索性这河水近岸部分只有齐腰身,水流也不是十分湍急,最多只是呛几口而已。
“笨死了,还不赶紧去追!”另一个劫匪叫骂着迅速追到了河边儿,弯腰拾起滩上的鹅卵石朝我们投掷,企图逼我们上岸。
我和八斤半站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左躲右闪,狼狈不堪的陷入了两难境地。虽说河的另一岸是一片灌木矮树林和庄稼地,应该可以藏身,但目测这条河大概有五十多米宽,在这黑漆漆的夜里渡起来实在是生死难料。可一旦受他们胁迫上岸,势必会被杀人灭口,弄不好又会被我打死也不干,倒不如一口水淹死来得干净!
我们僵持片刻,那个店小二捂着鼻子追了出来,瓮声瓮气的捂着鼻子,气势汹汹的出主意,“老大,咱们倒不如将他们捉上来的痛快,再泡下去那些银票就要报废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拍了拍手中*的包裹,哆嗦着冲他们大喊道,“别过来,不然我马上将这些银票扔到水里,横竖是个死字,我我豁出去了!”
“别别千万别!”岸上两个人急得直抓腮,“我我们不伤害你就是了,你快上来g儿两个只是求财,只要你交出银票,我们即刻放你们走!”
“此话当真?”我知道没那么简单,但仍然装出一副天真的幸喜模样儿。
“废话,咱哥儿俩说一不二!”另一个壮汉拍拍胸膛催促道,“快上来吧,这河水可真是渗人!”
“八斤半,你上岸去!”我轻轻攘了他一把,“银票在我手上,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就尽量往远处跑,千万莫让他们追上你!阿嚏!!!”
“不,姐!”八斤半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坚决的摇头拒绝,企图夺过我手中的包裹,“要走你走,我撑得住!”
“你听话,这样下去我们非得一并冻死在这河里不可!”我下半身已经完全冻麻木了,牵着他袖口苦苦相劝,“你回去就说是被乱党捉了去,趁机偷跑了出来,没有人会为难你!”
八斤半犯了倔脾气,噘起嘴巴扭紧了双眉,“我不干!”
“听话~~~~~~~~~~~~~”我急得不行,几乎想动手打他了!
此时突然由城门方向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树木疏密的间隙远远望去,隐隐透出火把的光芒,随着马匹的飞奔一弛而过。
店小二显然受了惊吓,企图涉足下水来强抢,“老大,跟他们俩啰嗦干嘛!被那些官差看见,咱们可得去蹲班房了!”
我和八斤半相互搀扶着往河中心退去,越往后走水位越深,已经没到了我胸部下方。无奈我们在水中待的时间太长,身体僵硬不受控制,眼见着那两人一步步逼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情况危急唯有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