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等她穿了衣裳收拾好,楚云飞恰好晨练回来。
此时天才刚亮,别院的早饭时辰要晚一些,香桃想着明玉昨儿晚上对着明珠也没怎么吃,便先端了点心来,道:“夫人也还没起来,十四小姐屋里也没动静,姑奶奶不用着急。”
正好可以和楚云飞说会儿话,明玉点头,将茶碗递给楚云飞,就和楚云飞商议起来:“咱们预备什么时候动身去京都?”
“我只要在四月前赶去京都便可,眼下你十四妹妹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明玉琢磨着道:“虽然她不愿意,也要叫她见见孙嬷嬷。京都什么情况咱们都不晓得,她离开的时间不短,怕是也不晓得。但如果只要四月前赶去京都的话,也能等京都那边的消息到了再说。”
楚云飞沉吟道:“她在这里的消息怕是瞒不了多久。”
的确,即便别院都是自己人,也难保不小心说漏了嘴,阮氏、小黄氏若是晓得了,必然要来见见明珠,她和明珍不过是堂姊妹,也因着这关系,小黄氏和楚二夫人待她很客气,最后连阮氏也在许多事儿上让步,更何况明珠和明珍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明玉脸色沉了沉,道:“所以才叫她见见孙嬷嬷,我说什么她是听不进去的,孙嬷嬷的话她也未必能听进去,但总要叫她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说完明玉叹了一声,道:“兴许十四妹妹离家的真正缘故三伯母他们也不清楚。”
三太太那般好面子,怎么可能允许明珠胡来?明珠是什么性子,三太太身为她的母亲不可能全部都不知。而在明玉出嫁前夕,明珠还曾被禁足,可见那时三太太也意识到了。
早饭楚云飞仍旧去外面吃,明玉去了堂屋,明珠用过早饭后仍旧像昨晚那样回屋里去,秦氏同样不在意,只说天气不错,正好可以钓鱼,又说时常在这边垂钓,那些鱼儿都变聪明了,不到这边来。便让莲蓉预备鱼竿等物,去对面的屋里垂钓。
明玉晓得秦氏是有意避开,亲自去张罗了一番,这才吩咐香桃请孙嬷嬷来。
明珠卧房的门没有关,周嬷嬷推门进去时,她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盯着进来的人。孙嬷嬷一进去,她便将视线移开,道:“既然孙嬷嬷来了,就请孙嬷嬷回去后告诉家里人,我已经死了。”
周嬷嬷的耐性也被明珠消磨干净,冷笑道:“十四小姐说的轻巧,孙嬷嬷果然将此话带去京都,十四小姐是预备让三太太过问我们姑奶奶的错不成?问我们姑奶奶要人?十四小姐果然有这个心,何必要孙嬷嬷带话?”
明珠咬着牙道:“总之我绝对不回去!”
“那就回淮安去吧,我立即打发人送你回去。”明玉道。
孙嬷嬷看了看明玉,又看了看明珠,缓缓道:“总之十四小姐目前还是先回京都才好,奴婢此来事先并不晓得十四小姐在这里,也不晓得十四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只是三太太这些日子不好呢!奴婢走之前见过三太太一面,很没精神……”
明珠神色动了动,孙嬷嬷见着有动静,接着道:“大伙只晓得十四小姐病了,因此才没出门走动,可这病已一个多月,终究是瞒不住的……”
话没说完,就被明珠打断:“所以才叫孙嬷嬷回去告诉家里人,我已病死了。”
孙嬷嬷为难起来,周嬷嬷了然地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十四小姐不愿去京都,那就回淮安老家如何?”
明珠却立即道:“淮安我也不会回去!”
香桃忍不住道:“这般说来,十四小姐究竟想去哪里?”
明珠怔住,眼神渐渐迷茫起来,就像忽然找不到回家的路,喃喃自语道:“我还能去哪里?我也不晓得我还能去哪……”
她声音不再高昂,低沉而压抑,她本来就瘦了一圈,脸色蜡黄,虽在这里养了两日,可与出事前孙嬷嬷那次见到她判若两人。孙嬷嬷心里一软,上前道:“京都并没有什么事,那日在陆家……”
这话让明珠浑身一颤,眼底竟然流露出恐惧来,情绪失控地大叫道:“那天在陆家我没有做什么!是她们拉着我去的,然后就看见……不,我什么也没看见!”
孙嬷嬷大惊,问道:“十四小姐到底看到了什么?”
明珠却好似根本就没听讲孙嬷嬷的话,不断重复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孙嬷嬷只得不问,却不料,明珠忽地站起身,发狠地道:“我不要嫁给那样的人!”
惊得大伙都愣了愣,明珠气喘不停,双手握拳,指骨“咯咯”作响,隔了半晌,她慢慢地坐下去,竟呜呜咽咽哭起来。
或许是她自个儿再也藏不住那些事儿,情绪低落竟也卸下了防备,虽言辞颠三倒四,断断续续不连贯,终究把那些事慢慢地说出来,说出来之后,留给明玉她们的只有震惊。
明珠竟然偷了家里的东西与人私奔!
香桃从卧房轻手轻脚退出来,走到明玉跟前轻声道:“睡过去了。”
说罢忍不住扭头看了那卧房一眼,孙嬷嬷长叹一声,还有些不敢相信:“十四小姐怎么会……”
话是从明珠嘴里出来的,自然不假,明玉倒想起孙嬷嬷提过明珠离家出走,虽没带衣物,三太太屋里却少了许多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