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这般一说,韩绮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却又不能说什么。韩绢在她面前从无违逆,一派天真,可是时不时的也总说些她不爱听的话,可要让她挑剔,却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只能沉着脸道:“什么嫁啊嫁的,小姑娘家家的总说这个,也不嫌害臊!幸而是在舅舅家里,若是在外头叫人听见了,别人不说你不好,只说母亲不好生教导庶女,倒丢了母亲的脸。”
韩绢的脸顿时白了一下,低头一言不发地往后退了退。孟玫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韩绮,孟家没有庶女,但出门在外若是遇见别家庶出的女孩儿,也从来不提这个庶字儿,如韩绮这样当面就提点着妹妹庶出身份的,却也少见。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顾嫣然便搓了搓手:“只顾着出来看花,倒忘记披一件氅衣,这会儿倒有些冷了。你们冷不冷?”
韩晋忙道:“表妹若冷,不妨拿了我的外袍去披一下。”
顾嫣然本来就不想跟他说话。孟珩韩磊等人都去了前面,他一个表哥凑在表妹堆里,也不晓得避嫌,这会儿居然又要让出件外袍来……当即道:“多谢表哥了,不过表哥的衣裳我穿不得,进屋里去坐坐便好了。表哥还要往前面去,倒该多加一件衣裳才好。”
韩晋有些讪讪的,摸摸鼻子笑道:“可是呢,我去瞧瞧舅舅和表弟们。”转身走了。
十月里风冷,女孩儿们体弱畏冷,这会顾嫣然提起,大家也就出了园子往屋里去。韩绢落后一步,挽了顾怡然的手,笑道:“转眼这就快两年未见了,表妹长高了好些。”
顾怡然住在孟家,确实吃得好住得好,女孩儿十一二岁正是蹿个头儿的时候,韩绢这话倒没说错,当下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表姐也长高了呢。”
韩绢笑了一声,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顾嫣然,叹道:“这两年不见,居然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原想着进了京,咱们还能跟从前似的一起玩呢,谁知道瑾表姐已经嫁了人,嫣表姐也定亲了。”轻轻推了顾怡然一把,“表妹你呢?别是也有了人家了吧?”
顾怡然的脸顿时胀得通红:“表姐你说什么呢!”
韩绢掩着嘴笑:“我是关切表妹呢。瑾表姐嫁进了王府,嫣表姐要嫁进侯府,将来都是荣华富贵享不尽的。我是想,嫣表姐年纪也不大,亲事就这么早早定了下来,表妹也只比她小一岁,这亲事也该定了吧?”
顾怡然红着脸道:“姐姐跟周家二公子的亲事事出有因,是平南侯夫人一定要这会就定下来的。”之前跟平南侯府闹的那一番事自然不能传扬出去,所以两边对外都说,是因着平南侯夫人看中顾嫣然,又合了八字之后说她有旺家之运,才早早就要把人定下来的。
韩绢心里一阵酸,故做遗憾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说起来,还是表姐跟了姨母出去,被平南侯夫人看见才得的姻缘,倘若那日表妹也跟着去……”轻咳一声,把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顾怡然有些不以为然:“是平南侯府指名请了姐姐去的。”
韩绢轻轻叹了口气:“表妹真是实心。这样也好,也省得跟我似的,想得多,难受也多。横竖咱们这些庶出的,总是比别人命苦。”
这话倒有些引起顾怡然的共鸣,也轻轻叹了口气。韩绢听她叹气,越发说起来:“表妹你方才也瞧见了。我在姐姐面前,那真是俯首帖耳,事事都顺着她,就只一句话说得不合她心意,便这样给我难堪。说来说去,只怪我没投生到太太肚里。这在娘家时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将来没个下场。表妹跟我一样是庶出,定然也知道这些苦处的。”
顾怡然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太太对我也算宽厚了,姐姐也并不……”顾嫣然跟韩绮比起来可是好得多了。
“这些都是小事。”韩绢轻轻掐了她一下,“你不懂。咱们女儿家,最怕的就是没一桩好亲事。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表妹你也别觉得我不知羞,没几年你就大了,这是终身大事,若只顾着怕羞耽搁了,到时后悔来不及。”
顾怡然还真觉得有些害臊,勉强道:“这是爹娘做主的事儿,我们如何过问得。”
“可不就是因着这个么。”韩绢冷笑一声,“这事儿都是太太做主,咱们不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何会上心?我家太太——表妹你只看姐姐如何对我,就知道太太的意思了。至于姨母,平日对你还算宽厚,可这亲事上头,可曾多替你操心?嫣表姐的亲事这样早就定了,你呢?”
“我年纪还小……”
韩绢叹了口气,眼瞧着前头已经到了正房,便拍了拍顾怡然的手道:“一年小,二年大,总之表妹你自己也要多个心眼才是。罢了,你年纪还小也是真的,且看后头两年罢,若姨母当真对你好,这亲事也就这几年就该操持起来了。”说罢,闭口不再谈此事,挽着满心乱糟糟的顾怡然上了台阶……
孟瑾回门之后,孟家便再无什么大事了。时间过得快,转眼又进了腊月,到了祭灶前一日,孟素蓉收拾东西,带着柳姨娘和三个儿女,被顾运则接回了顾家的宅子。
顾老太太足足被憋了半年,一见孟素蓉,颇想把一肚子火气都倒出来。孟素蓉却是淡淡的,带了儿女们行过礼,一句话都不多说,转身便走。顾老太太一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