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房间门,四郎的眼睛还是酸酸的,头也微微发胀,他抬头看一看院子上方的天空,四角的天空阴沉灰暗。好在院子里有傍晚的凉风吹过,带着草木清新的气味扑到他的脸上。
站在门口发一会儿呆,四郎心中莫名的烦忧便消减了些。同时,他也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
刚准备去厨房做饭,就有小妖怪过来禀报说后门来了个少年,自言是刘屠户派来送肉的。
[送肉?是做粉蒸肉的头刀血脖吧。刘屠户的手脚倒快,这才几个时辰又料理好了一头猪。]四郎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在小妖怪的带领下走去后门。
转过一株大槐树,就是花木掩映的后门,四郎忽然听到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他疑惑的抬起头,一轮青蓝色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并没有大鸟飞过。
小妖怪跑上前去推开了大门,可是门外并没有人,只一个篮子放在地上。
人呢?带四郎过来的小伙计抓抓脸,疑惑不解的探头出去左看右看。
“大概是等不及,放下篮子就走了。”小伙计讪讪地对四郎说。
四郎没吱声,他侧头听了一下,然后猛一抬头,沉声道:“天帝少女,刚才让我做恶梦的也是你吧?何必躲躲藏藏,不如出来说话。”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平地里刮了起来。
一个沙哑的女声幽幽说道:“嘻嘻,叫我出来,小哥可是愿意跟我走,做我的禁脔?”
院子里的草木在这阵风的摧残之下东倒西歪。尽管衣衫发带也被狂风刮得四处乱飘,少年兀自岿然不动,墨黑的发丝拂过苍白的脸,显出一派禀然之色。
感应到少年的召唤,一盏白玉般的小钟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五十年不见,这只鬼车的力量更加强大。从前二哥说过当时的鬼车还是不完全体,莫非现在自己面对的已经是完全体了?因此,四郎丝毫不敢大意轻敌,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
“噶——”旁边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松树摇晃几下,飞出来一只大鸟。大鸟扑腾着翅膀,看似狼狈实则轻松地躲闪着混沌钟。
四郎手一挥,袖中竹剑青光一闪,朝着鬼车其中一个头斩去。
空中的妖物终于收起了戏谑之心,嘶哑着嗓子叫道:“停下停下。不就是上次来取食物时抓伤了你。至于这样哆哆逼人,斩尽杀绝吗?”
四郎几乎被这样的倒打一耙气乐了:“说得轻巧。你的爪子有毒。要不是二哥及时用药,我便不死也半残。你这样的恶客,还想我对你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吗?”说着继续指挥竹剑和混沌钟夹攻鬼车鸟。
鬼车一边东躲西闪,一边大叫:“我这回可不是来偷食物的,也无意找有味斋麻烦。只是因为欠下小和尚一个人情,加之道士害死了我的小友,才肯出手帮忙……迦楞山上那拨人的为人行事,实在是天理难容。纵然这回你们妖族又要袖手旁观,也不该来捣乱。”
四郎一听,便招手收回小钟:“你几次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探头探脑,主人家撵走恶客本是应当。至于别的事,就不劳你多心了。”
“我多心?妖界不过一群贪生怕死之辈。想当年……呵,饕餮,你这小狐狸真是不错,弄得我也想要去偷一只狐狸崽子来养了。”丢下这句话,九个头的大鸟便离弦之箭一般飞向远处的天空。
“小狐狸长本事了嘛。”狐狸表哥随意地倚靠在后门附近的一株大树上,讨好地夸赞四郎。
四郎不是娇气且以自我为中心的娃。刚才因为起床气迁怒自家表哥,他心里就很是歉意,一时缓和了肃然的神色,笑着搭话:“我不过是虚张声势,也多亏表哥给我掠阵,才把鬼车吓跑了。”
说着,四郎走过去捡起九头鸟落在门口的篮子,里面是一整块洗刮干净的雪花肉。断面处红白相间,与平素嘟囔一团的猪脖子大是不同。
“当年释迦把发疯后的天帝少女镇压在临济宗里,后来花娘子怀孕之时惨死,儿子被剖出来做成了飞僵,这股来自丧子之母的怨气引动了鬼车,她吞噬花娘子的怨灵之后,一部分魂魄逃了出来。那个原来叫水生的小和尚五十年来一直在四处寻找他哥哥,无意中揭开了原先白桥镇送子娘娘庙里的另一半封印,鬼车这才完全现世。与如今的鬼车有一战之力,你没白睡五十年。这回做的很好。”一直隐在暗中保护四郎的殿下终于缓缓现出身形。
“是这样啊。怪不得先前有个婆子说,和尚常做了蜜饯果子去镇上的子孙娘娘庙里寄卖,聊以为生。先前我还奇怪呢,原来里面有这么一段缘故。也真是难为水生和赵端两个了。”说着,四郎仔细查看一番手里的肉,便提着篮子回到厨房。
***
街上的店铺都打了烊,唯独有味斋门口停着一辆华贵的大马车。车上不断有美貌的侍从上上下下搬东西。
有味斋今日没有点那两盏标志性的红灯笼,但是却从里面飘出一阵阵从未有过的浓郁香气,引得附近的小孩子都在家里呆不住,闹腾着要出去,被家长拍一顿屁股,吓唬说要给夜游神捉去吃肉,这才老实下来。
靠一侧围栏处的雅间里灯火辉煌,道士拿出来的夜明珠摆得到处都是。整个下午,雅间里都传出来一阵阵飘飘如仙乐的丝竹声、歌声,还有无忧无虑的笑声。
明亮的雅间里一发显得有味斋的大堂沉沉昏昏,虽然点着灯烛,却总有些影影幢幢,灯烛照射不到的黑暗。槐大本来要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