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杭州城中,一大早便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就连街头巷尾的闲人,也有不少赶去看热闹的,尤其是沿高阳街一线的酒楼茶寮,连茶钱都比平日贵了不止一倍。
饶是如此,整条街上的茶楼还是座无虚席,都巴巴地瞧着楼下。
喜乐声越来越近,那绕城一周的迎亲队,很快就要到这里了,有喜帖的能挤进易家大门,他们这些没喜帖没后门的,也只能在这里看个热闹了。
好在这茶楼一向便是八卦云集之地,那些食客们来自四面八方的零碎消息集中在一起,汇集整编成新的八卦,也能满足下大家窥而不得的好奇心。
“易家这娶得是哪家的千金啊,这么大的阵仗?”
“这算啥,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新娘子,是易公子亲自从岭南迎回来的,一路上照应的那个周到,啧啧,听说连易公子亲自给她做菜,都被骂的狗血淋头……”
“真的?”一阵吸气声过后,众人又摇起头来,其中一人指着那“造谣者”感叹不已,“你这厮肯定是胡扯,易家是厨神世家,易公子做的菜要是都挨骂,那天下还有她能吃的吗?再说,易公子看上的女子,定然是貌若天仙、贤良淑德……”
“噗!——”靠窗边的一个青衣男子听到这话,一不留神,满口茶水喷了出来,引得众人怒目而视,只得干笑了两声,指指楼下,“有热闹了,别看我……”
顺着他手指往外一看,众人这才发觉,街上的气氛忽然变了。那喧天的鼓乐唢呐声,竟生生被敲竹杠的声音打断——
没错,看客们揉揉眼睛,仔细朝下看去,长街上不知何时钻出来些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三五成群,扛着一丈来长的竹筒,当中有人拿着竹板“梆梆梆”地敲打着,敲得声音刺耳难听无比,偏偏正好打在鼓乐声当中。生生将那人家的节奏打乱,愣是没法再吹打下去,整支迎亲队伍就那么卡在了长街口上。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些不知从哪里来的乞丐。
易渊明身着大红色礼袍,骑在匹白马上,从人群中缓缓前行,策马到整个队伍最前面,方才勒马停驻。冷冷地望着那些形容怪异的乞丐,冲易理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打赏!”
易理点点头,一挥手,两个小厮各捧了一大包铜钱上前,“哗——”地一下尽数洒了出去,人家是漫天花雨。他这是漫天钱雨,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周围的人还没来及上前去抢钱。那些个敲竹杠的叫花子便动了起来,各自拿着手里的破碗烂竹杠,不等那铜钱落地,便接收过去,动作干净利索。像是之前就演练过无数遍一样,转眼就将赏钱收得干干净净。
“多谢老爷打赏!”
照道理说。这些个凑热闹敲竹杠打秋风的乞丐,收了喜钱就该让路走人,可这一次他们非但没散,反倒有一人从当中走出,迎着易渊明的高头大马大红花轿一路走过去,一身百结敦衣,腰间大大小小的竟挂了八只口袋,一头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张与这身打扮绝不相衬的俊朗面孔,双目灼灼,直望向易渊明。
“恭喜易公子,今天是易公子大喜的日子,我们兄弟来讨个光沾点喜气,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易公子和新娘子多多见谅!”
易渊明深深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多谢。”
岳翎却没有让开的意思,抱着肩,笑盈盈地望着他,“怎么?新娘子不敢见人吗?我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你们,不出来,我怎么送啊?”
易理一听这话,分明就是来找碴的了,急忙上前说道:“新娘一入花轿,在拜堂之前都不可以见人的,这位少侠若是想要闹洞房,不如先去观礼喝了喜酒再说……”
岳翎唇角微微勾起,轻笑道:“那可不成,等到那时,我这大礼就送不出去了。”说罢,他一挥手,身边的小乞丐们转了几个圈,各自竖起了竹筒,点起火来,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那竹筒里竟还装得有烟花,此刻飞上半空,纵使在晴朗朗的白日下,也绽开了几朵炫烂之极的花朵。
那烟花绽放在半空里,几乎大半个杭州城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烟花开到极致,变幻出三个夺目的大字,“嫁给我”!
长街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震撼,原来这人不光是来找碴的,而且是来抢亲的。看热闹的人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恨不得也上去助威呐喊,酒楼里唧唧喳喳地,都在讨论这即将上演的好戏。
而易渊明却连头也没有抬,对周围人的反应视若无睹,依旧淡淡地说道:“多谢岳兄的贺礼,吉时将至,还请岳兄让让……”
岳翎亦是无视于他,视线越过他,定定地望向那顶大红花轿,“看来我这份礼,还是不够重,新娘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还是亲自去赔罪……”说话间,他已然提气纵身一跃,闪过易理几人,直奔花轿而去。
他的手还没碰到轿帘,斜刺里便有一人一掌朝他胸口击来,岳翎不想此地还有如此高手,只得向后一退,却见那人身着喜袍,正是新郎易渊明,面沉如水,冷冷地望着自己。
“岳翎,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
岳翎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早说过,我想要的人和东西,不到最后一刻,都绝不会放手的。”
易渊明双眼微微眯了一下,握紧拳头,直视着他,寒声道:“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人,若是再不离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岳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