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味吊的干净,薏米够软烂,火候到家,算你这次过关。”
苏蓉蓉眼下口中香滑的鸡羹,眼睛都没睁,随口就丢了句评语过去,不想耳畔传来个男子轻笑声,低低地说道:“既然好吃,就多吃点……”他凑得极近,几乎附在她耳边,呼吸撩得她耳朵痒痒的发烫,随手一巴掌拍了过去。
“一边去,想色诱老娘拿奖啊?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易渊明看着她迷迷糊糊还没睡醒的样子,抓住她差点打在脸上的手,忍不住笑了笑,又喂了勺鸡羹进她嘴里,堵住她的嘴,她虽然还没清醒,可身体的反应远强于意识,自觉自动地闻到好吃的就张口,毫不犹豫地吃下他亲手熬制的薏仁鸡羹,只是这习惯性的评语和陌生粗鲁的用词,还是让他忍不住想笑。
一开始,订下她,纯粹是因为觉得她配得起他。
他是易家这几代以来,最有天分的一个,不到继承了易家所有的传统菜式,而且最喜欢的,便是研究一些新的食材和菜式,哪怕为了寻找一种特殊的果菜,不惜奔走千里,所耗的人力物力不知多少。
凡事都有个极限,他的所思所想,厨艺境界,终于也有瓶颈的时候。
人至高峰,便是寸进也难为。
直到,他遇上那个乱七八糟的美食大赛。
赛制很垃圾,赛事很混乱,唯一可以看的,便是那个毒舌的丫头。
他无意中在茶楼听到几个食客说起,便动了好奇心,悄悄地混在人群中,看了一场比赛,看到那厨子被苏蓉蓉批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只是那话语虽毒辣,说得却是句句到位,精辟热辣,绝非一般食客说得出来。
所以他才会去参加这么个不入流的比赛,却没想到,这个毒舌女不但说话毒,眼光也毒,连他千里迢迢从各地采集的七彩蔬菜,都能一语道破。所以当她随口要那玄铁鱼的时候,他今生第一次将自己的东西,给了别人。
那原本就是易家传家之物。给了她,也等于许下今生盟约。
易渊明生平从未有过求而不得之事,打听清楚了苏蓉蓉的来历,只是回家禀报了一声,便带着人来岭南求亲。在他的概念里,根本没有被拒二字。
结果不但被拒,连那易家传家之宝,都被她随手就给了别的男人。
易渊明当时愤然离去,可走了一圈,终于还是兜了回来。
若是离开。到哪里还能找到一个女子,能品出他精心烹制的食物中所花费的心思,能如此懂得他的追求和技艺。能陪他走遍天涯海角,真正成为他的伴侣,而不是死守在家中毫无生趣的花瓶。
他深信,唯有她,才能配得起他。他们必将成为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而那些江湖中人。根本不配跟她在一起。
看着她一勺勺将鸡羹喝下去,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这几日的绝食,瘦得下巴都变得尖尖的了,易渊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听到她的嘴一空下来,就开始叽叽咕咕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汤汁。
“死乞丐,臭叫花,我踢死你!”
苏蓉蓉忽然一脚蹬开了被子,双手一撑,便想坐起来,不想易渊明正在跟前,一抬头,就撞了个正着,额头重重撞在他下巴上,痛得她怪叫一声,又摔回床上,终于睁开眼来,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怎么是你?”
一张口,便感觉到了口中鸡羹的余香,肚子也没有之前那般饿得火烧火燎的痛了,苏蓉蓉转头一看放在旁边小几上的碗勺,便知道定然是这人给自己灌了食物,这非暴力不合作的绝食计划,还是被他给破坏了。
她心下着恼,口气自然也不善,“你在这里干什么?”
易渊明揉着下巴,淡淡地说道:“给你喂饭。”
苏蓉蓉听他说得这般自然,不由翻了个白眼,“谁要你喂?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苏老爷已经答应了。”
易渊明并不理会她的抗议,只是平静地讲述事实,“儿女的婚姻,当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三媒六证已齐,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一些,我便带你回杭州完婚。”
“我不去!”
苏蓉蓉差点跳起来,气冲冲地说道:“谁答应你的让谁嫁给你好了,我不是苏家人也用不着听他们什么父母之命,总之我是不嫁不嫁就不嫁!”
易渊明微微皱着眉头望着她,轻叹一声,说道:“为什么你不好好想想呢?除了我,这天下还有更适合你的男子吗?”
“呸,自大狂!水仙花!”
苏蓉蓉被他恶得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啐了他一口,冷哼道:“不就会炒几道菜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生在名门,什么厨神易家,就以为我会嫁给你,做梦去吧!”
易渊明摇摇头,定定地望着她说道:“你贪吃好色,我精擅烹调,若是你嫁给我,日后便可一起游历九州,搜集珍稀食材,我做各种好吃的给你,你给我讲评。除了我,你还能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人吗?”
“呃……”
苏蓉蓉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愣住了,眨眨眼,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你想娶我,不是因为爱上我,而是因为想要那些珍稀食材,想要我给你讲评食物?”
易渊明点点头,淡然说道:“情爱之事,皆属虚无,唯有美食可安人心,渊明但求知己相伴,偏偏你又是个女子,唯有成亲之后,方能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