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
京城最繁华的一处地段,有一座齐王府,是以往景逸在京时的府邸,此次他归京,亦是住在了这处。
练月笙坐在凉亭里,稍稍一抬眼,便在万千盛开的菊花里看见了那道黄色身影,隐于花枝簇拥中,身段窈窕端丽,黄淡淡的一抹,犹如新开的菊花。
“皇叔和祖太妃在此,住的可还习惯?”练月笙转眼看向景逸。
景逸一身雪白,头发仅用系带简单系起,柔顺的贴在背后。他唇角扯开淡淡的弧度,眉眼皆弯,甚是温和,“你的手伤可好了?”
练月笙摊开手掌瞧了瞧,抬眼看景逸,“皇叔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掌心上的痂已经脱落,留下了粉红色且光滑的印子,要痊愈还需要些时日。
景逸低眼看了看,并未说话,只是唇角的弧度略淡了一点,练月笙收回手,再次把视线放到花枝中的柳氏身上,“陛下念及血脉之亲,留你和祖太妃在京终老,已是仁慈了。”
“你今日为何来此?”景逸也将视线投之自己母亲身上,隐隐间看见她一个人动作,一个人说笑,很是开心,“娘娘大概不是来看我与母妃的吧。”
练月笙浅浅一笑,转眸看向景琰,“确实如此,本宫今日来,是来还东西给皇叔的。”一壁说着一壁瞥向红司。
红司得了眼色,急忙上前,将手中之物递到了皇后手上。
“本宫今儿个来,是要把这东西还给皇叔。”她将小巧精致的香木盒子搁到桌上,推至他面前,“这是皇叔来京时送给本宫的东西,本宫现在,还给皇叔。”
景逸瞧那盒子一眼,抬眼看向练月笙,“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回去的道理。”
“本宫不知皇叔心思如何,只是这种暧昧之物,本一开始本宫就不该收。”练月笙神情平静,声音无情无绪,“如今皇叔没了诸事缠身,本宫也得以得闲,故而特意将此物给皇叔送来了。”
景逸一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初时问娘娘喜不喜欢这些首饰,你说喜欢,再问你知不知其中寓意,你说知道。”一停,“如果知道,岂不知我对你的心意。”
“皇叔说笑了。”练月笙轻笑出声,“且不说本宫与皇叔并未见过几次面,本宫亦不是什么天人之姿,皇叔对本宫会有什么心意?”她一顿,目露讥色,“何况若是皇叔真对本宫有一二情意,岂会三番几次的差人杀害本宫?”
景逸眸色微沉,道:“其实我并没有伤你之意。”
她打断,“你还伤了我家人。”
“我并未要他的命。”景逸又道。
她笑说:“你意图挑拨宁国公府与陛下的关系。”
“可我并未要伤及你与你家人!”
“你确是伤了!”练月笙声音微提,带了凌厉寒意,“景逸,我尊你一声皇叔,并不代表我会由着你的说辞!”
景逸怔住,哑口无言。
“我现在哪里还是什么皇叔,娘娘莫要再如此唤我。”良久后,他才低沉一笑。
“不,只要陛下还当你是皇叔,那你就是本宫的皇叔。”她说道。
景逸神色愈发低沉。
她起身,广袖舒展,袖上的百花牡丹一展,尽是华贵。秋风牵动她的裙角,她离开几步,目视景逸,“皇叔,你运筹帷幄多年,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囚禁于此吧。”
“其实本宫还应该谢谢皇叔。若不是皇叔几次从中作梗,本宫与陛下的关系必然不会如现在这般好,多亏了有皇叔,本宫和陛下才能够敞开心扉。”
闻言,景逸扶额,笑容略有苦意。
“我曾经想,有朝一日我能够成功,便能将你留在身边。”
练月笙脚下步子一顿,脑中一瞬间过去思绪万千,却依旧神色如常的步下了台阶。
“五年前清光寺骚乱,救了你一命的那人,你还记得吗?”
闻言,练月笙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动了,她身形顿住,听后面传来一声苦笑,“五年前,我随手救下来一个小姑娘,后来才得知那是练家女儿。”
练月笙怔了下,答道:“如果当年那人是你,本宫在此正式谢过皇叔救命之恩。”
五年前,她十二岁,随母亲上清光寺参拜,不料遇上劫匪,她被其中一人劫持,被一白衣男子救下。当年年岁太小,又受了惊吓,并未看清那人面貌。
却没想到,竟是景逸?
“因我和京城之中多人有些联系,又监视着宁国公府,你的消息也就一星半点儿的传到了我这边。当时正巧有人提议,可与宁国公府联姻……”
练月笙没再往下听,她心绪稍乱,加快了脚步,想要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后面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过来,不过她一句都没听清楚。
因走的太快,以至于拐过廊角时心绪混乱,一时没注意到那里有人,直直的撞进了那人怀里。
景琰一手揽住她,对着后面的宫女打了个手势,不让她们出声。
红司几人心神领会,福福身子便径直离开了。
“怎么,听他说了一段陈年往事,心乱了还是心软了?”他靠在墙上,将她揽在怀里,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练月笙无力的靠在他怀里,沉寂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只是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主动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抬头看他,瞧他眉眼含笑的样子,就问:“你来了多久了?”
她这点小动作让他心神一动,却是故意板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