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嵘南本当是艳阳高照花开烂漫的季节,却不知是否是老天爷也得知此地不久将面临一场浩劫而愁眉不展,连日来只见得乌云蔽日阴霾灰暗,哪有往日里的半分明媚景象?可与天公的晦沉昏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大煜军营后方的一座帐篷里的人却是正在摩拳擦掌难掩兴奋之色。
“姑娘,您的意思是我们今天总算可以有所行动了吗?”小月跑至安悠然身边附耳喜不自禁的问道,“是夜里吗?大伙都觉得子时最为适宜,不但夜深人静更是大煜守兵换防,守备最弱之际。我们在此时逃离必是十拿九稳!”
“嘘!”回身一把捂住小月正滔滔不绝讲个不停的嘴,安悠然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探头看了眼守在帐外的卫兵兀自站得笔挺显然尚未知觉的模样,她才稍稍舒了口气的轻声说道,“是,是,你说的都没错!可也别那么沉不住气啊!万一被人瞧出稍许的破绽,我们这些日子的努力可就白费了!你不想前功尽弃,就给我安生些!”
嘿嘿的讪笑两声,小月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知道,知道,不都是因为憋屈了这么久的时间心里堵得荒,我才会一时高兴的忘形吗?姑娘,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小人一定会加倍小心的!”
没想到一贯处处以与自己唱对台戏为乐的小月会做此回应,不由反让原本心生责怪的安悠然为之一愣,呆怔了半晌后才讷讷的问道,“你和那些暗卫大哥们最近该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吧?我又不是主子,你们用不着对我如此毕恭毕敬,还是像往常一般说话便好。”
“那怎么行?!”岂料对于她的提议小月竟一口断然回绝道,“先前是小的不懂事才会凡事顶撞,现下受了姑娘那么多的照顾,又领教了小姐的高强手腕,哪还敢再妄自造次不守规矩?!”
无怪于暗卫们对于安悠然的态度越发的恭敬尊重,如果说之前的旅程让他们对于安悠然的为人处事有所了解,而赞叹她平易近人的话;那么被俘之后的军营生活则让他们切实体会到了安悠然的足智多谋,真正的佩服到五体投地!先说她在大帐上临危不惧的与敌军的主将谈判条件,不仅以药草系保命救人的圣物,容不得一丝马虎为由,争取到了独立的营帐;更加说服了敌军给予出营找寻药草的活动自由。虽说这些都必须在对方的监视下进行,但无可否认的是,此举大大为他们的逃亡提供了必不可少的铺垫和辅助之利。而另一方面,她也确实不只是牛皮吹出来的强悍。在安悠然的诊治照料下,那位曾经一度自诩为行就将木的前锋将军也果真逐渐恢复了昔日的健康,除面上还略有几颗痘痘在负隅顽抗之外,其他症状己基本消除。
其实小月也曾私下悄悄问过安悠然此将究竟所患何种恶疾,乃至于会‘肠穿肚料必死无疑’?谁知安悠然听后却是捧着肚子差点笑到岔气,才努力止住的说道,“他哪有什么恶疾?不过是正气不足,肺脏娇嫩,不耐外邪侵袭而造成的敏感而己!普通人估计也不会太引以为意,只需过个七八天,情况自会有所好转。但堂堂刘小侯爷又怎是一般贩夫走卒的凡人做派?他生平最在意的只‘美貌’二字。一见得自己容颜受损,必定忧心伤神的寝食难安,终落得个急火攻心郁结难化的下场!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内忧外患的双重夹击,是以所谓的‘恶疾’,说白了就是他自己吓自己吓出来的臆想。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正好借着他一怕死二爱美的软肋以此要挟,为我利用罢了!”一语之下更是让小月心悦诚服感佩交并,从此之后竟是对安悠然拜倒辕门马首是瞻。
然而对于其中典故不明所以的安悠然又怎能知道小月的心思?张口正欲再次回绝之时,却被帐外突然响起的喊声惊得手中一颤,“林大夫,将军的汤药备好了吗?大人在催了,让你去大营伺候。”
“好!我知道了,这就来!”为方便行事,安悠然自称为林宇,年纪虽小却是自幼跟随师傅学医,为众人中的师兄。如此一来即可一马当先的被指名出诊,二来也可掩饰其他暗卫并不通医术的事实。
边回答着问话,边手脚麻利的从药炉里倒出已经熬好的药汁。在与小月擦肩而过之时,安悠然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道,“这段时间你们都做得很好。帮我和大伙说一声,今日虽是最后一天,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平时如何作为,此时也定要照常如是!记住!我要得不是‘十拿九稳’,而是‘万无一失’!你们都要打起精神小心行事,子夜之时在营后的树林集合,照计划行动!”
“明白!”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小月不忘叮嘱的说了句,“姑娘,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默默的莞乐一笑,似乎表明了安悠然对于小月关心的谢意。见事己嘱托完毕,她便再无犹豫,捧着盛满汤药的托盘便走了出去。帐外已经有一名玄衣护卫在此恭候,一见她出现,便满脸猴急的叫嚷道,“哎呀,林大夫,你倒是快点啊!小侯爷都催促好几遍啦,待会可有你苦头吃!别说做兄弟的没提醒您!”
说罢他掉头就往主营方向奔去,安悠然无奈之下也只得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还未至帐前便真听到帐内传来阵阵怒不可遏的爆吼,“都是一帮饭桶!都是一群蠢材!那个姓林的庸医,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那声音里雷霆怒气果真当抵得过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