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呐,怎么那么半天啊?”印声从话筒那边问。/p
他在附近的影院看掉一场电影,发现吴远还没动静,有些着急地打来电话。/p
“抱歉,我爸比较麻烦,一时走不开,你先回去吧。”吴远在医院的楼道里答复道。/p
“叔叔怎么样?要我帮忙吗?”/p
“他有病,你别管了。”吴远匆匆挂掉电话,随即回到了院长办公室。/p
医院一直都知道吴极的催吐行为,却不多加制止,这让吴远很生气。/p
他气的不是医院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而是气自己竟然会担心老爸,尽管他不愿意承认。/p
“我承认,我们是有私心。”何院长喝了口茶说道,“给精神病人吃的『药』物会压制他们的病情,但对于像他这种天赋异禀的画家,这些『药』,会毁掉他的创造力。”/p
“他哪里天赋异禀了?”/p
吴远想着父亲的画,除了颜『色』的堆砌和情绪的泼洒,完全感受不到艺术带来的任何愉悦,连自己这个从小学画的资深设计师都无法解读。/p
不过老爸全『裸』穿着围裙癫狂的作画风格,勉强算是种行为艺术吧。/p
“这个嘛,”何院长抱歉地笑笑,“我也不是太懂,反正艺术圈有人捧他就是了,他是不是很久以前画过什么杰作?”/p
“是的。”吴远虽然从没见过那幅画,却靠这幅画的收益养活了自己和老爸。/p
“我听那些人说,你爸爸曾是个前途无量的画家哩。”/p
前途无量?呵呵。吴远在心中冷笑。/p
“可是他突然中断了创作,”何院长停顿了一下又轻轻瞥了眼吴远,“是因为他老婆走了。”/p
“哦。”吴远抱起手臂,但愿能从这里找到蛛丝马迹,“您接着说,我正好也想了解一下。”/p
“那我可就说了啊,有些也是从别人那边听来的。”何院长喝口茶润了下嗓子。/p
“吴极跟他妻子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都非常年轻,可能也就二十出头吧。那时吴极正在一位南派画宗门下学习,被寄予了很高的厚望。/p
“这两个人领了证吧,一直没有生育,也不知是谁的问题。而吴极当时非常想要个孩子,他们尝试了很多方法,后来终于怀上了,可是这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他妻子就产后大出血。听说她的血流得那叫一个恐怖,把病房都给淹了,人一下子就没了。”/p
何院长遗憾地摇摇头,突然想到对面的吴远就是他口中的“孩子”,有些慌了神,觉得自己的措辞和语气可能不太合适。/p
可吴远只是平静地听着,像是在听电影简介一样,对这个完全陌生的母亲没有太多感情。/p
他点点头示意何院长继续。/p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爸自己跑到医院来,还是我诊断的sd,估计就是当时受到的刺激。”/p
“嗯。”吴远嗯道,心想:受刺激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天天家暴我?/p
“唉,可惜了。”何院长叹气,“他这二十年里都没再画画吗?”/p
“没有。”吴远一口否定,还画画呢,他都没有工作。/p
“也难怪,他这二十几年一直在吃『药』嘛。”/p
“吃『药』?吃什么『药』?”吴远不知道父亲以前也吃『药』,/p
“自从他住进医院,我们对他进行了更全面的测验和诊断,发现他可不只是sd,还同时患有躁狂抑郁症,就是俗称的躁郁症。”/p
吴远重重地叹了口气,老爸有这种病也是意料之中吧,“所以呢?”/p
“我们了解到他这二十多年一直在同时吃四种『药』,为了压住这个病。”/p
对这件事,吴远从来没注意。/p
他每天放学回家都是火速躲进房间里写作业,如果被老爸看到他在外面『乱』晃,那定是免不了一顿毒打。/p
所以他跟父亲的积极交流,几乎为零,也就更不可能知道他还在吃什么『药』了。/p
“你知道梵高吧?”何院长接着问。/p
梵高?开玩笑,那是吴远最熟悉的人了,一直稳居他心中偶像榜的首位,且不会再被任何人超越。/p
说真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和一个世纪前的梵高心灵相通。/p
“知道。”而他却只是淡淡地回复道。/p
“他发病时的样子,正是他创作的巅峰状态。”/p
吴远沉默了,回想何院长之前的话,治疗精神病的『药』物,会毁掉艺术家的创造力。/p
“为了可以和正常人生活在一起,这些狂躁的艺术家需要吃『药』来抑制病情。但这些『药』也挫平了他们对艺术的敏锐度。/p
“一旦停『药』,他们的确又可以回到那个创作高峰,但同时他们癫狂的状态也会伤害到身边的人。”/p
“所以……”吴远低下头,脸上浮现些微的内疚。/p
“所以,”何院长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你爸爸为了跟你生活在一起,主动放弃了创作。”/p
吴远咬咬牙,反驳道:“可他还是打我啊,还不停地骂,从蹒跚学步打到高考前夕,我每天都冒出『自杀』的念头。/p
“要不是对学校还抱有一丝期待,我应该早就从楼上跳下来摔死了吧。你想看我身上的伤吗?烟头皮带美工刀,要那种疤有哪种疤。”他越说越气。/p
“哦对了,”吴远又卷起左臂袖子指着胳膊上的一道旧疤,“这个,九岁!他用扳手打的!骨头都扎出来了!还是邻居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