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朝议上讨论了治理潍河的经费问题。
眼下洪灾虽然已经初步控制,但是雨季还没完,不加固河堤水坝的话,下次也不知会淹到哪里。
受灾的民众也需要安置,跟着又是播种的时令了,还有春祭……总之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
芳国国库的库存,就算比现在再多十倍,也远远算不上丰盈。
我依然像往常一样歪在玉座里看他们讨论。
有人说要提高税收,立刻就被人反驳说现在能维持生活生产的州本来就不到一半,再提高税收,只怕民众承受不起。
又有人说可以向其它国家借债,说这话的人还悄悄瞟我一眼,显然把我和尚隆的关系都计算在内。
我还没说话,便又有人反驳说,靠其它国家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人家肯不肯借不说,一再指望别人的援助根本就是有损国体。
我笑了笑,向天官长问道:“现在每个月维持鹰隼宫内宫日常所需大概多少开支?”
他一时竟答不上来,愣了一下问:“主上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和台甫用不了这么大地方。除了长乐殿和仁重殿之外,其它地方,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该封的都封起来。我们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侍候,闲下的人都出宫去参加灾后重建工作。”
天官长又是一怔,然后道:“主上,这样只怕不妥……”
我靠在玉座上,懒懒问:“有什么不妥?”
“鹰隼宫是芳国的王权象征,是芳国的心脏所在,要是变卖宫中物品,荒废后宫宫室,实在有损国家威严……”
我笑出声来,道:“老实说,凭私交去向延王借钱,不要说你们会觉得有损芳国的尊严,我自己也会觉得低人一等。但这鹰隼宫里,是咱们自己的东西,急用时拿来换钱有什么丢脸的?再说了,四肢皮肉都要烂光了,还巴巴要留着这张脸干什么?不要说内宫那些物品宫室……”我顿了一下,伸手拂过身下镶金嵌玉的玉座,“就算把这玉座拆了,也没什么不妥吧?”
天官长没再反驳,只是跪拜下去,高呼:“请主上三思。”
竟然有不少人跟着他叫“请主上三思。”
月溪倒没开口,抬着眼静静看着我。
“钱这种东西,总不可能无中生有。想解决经济问题,无非就是开源节流。我脑筋不太好使,一时想不到什么开源的办法,但是节流就不妨从我做起了。”我没理他们,继续道:“天官长找人去统计清点一下,估算一下卖完东西裁完员之后,能有多少钱,节省多少开支,先列个表上来给我看看。”
天官长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
之后交待月溪继续讨论开源的办法,我便先行离席了。
阿骜倒是一直在那里听他们讨论,一直到中午才回来跟我一起吃中饭。
我顺口问:“他们讨论出什么结果来没有?”
阿骜摇了摇头,“不但没有什么办法,还有人在抱怨,说搞什么开源节流,还不如索性找一群商人到大殿里来拨算盘。”
我喷笑出来,道:“好主意。”
阿骜道:“好什么,人家可是满腔鄙夷呢。”
“他们看不起商人么?”我皱一下眉,“这里好像也没有特别重农抑商啊?”
我记得好像有好几个王都出身于商贾之家,也没听说平常会有人觉得行商低贱啊。
“大概也算不上看不起。但是商人的确不能做官吧。”
阿骜这么回答,我倒是想起修篁来。他虽然是自己不愿意出仕,但之前听莫烨空的语气,却像是无人举荐就做不了官。
阿骜挟了块肉放在我碗里,口气里有点不悦:“吃着饭呢,发什么呆。”
“哦。”我连忙应了声,但是看了他的筷子一眼,又愣了一下,问,“阿骜你不怕吃肉么?”
说完自己觉得有点蠢,谁会怕吃肉啊?连忙又改了口道:“阿骜你不是只能吃素吗?”
“没什么。”阿骜道,“并不是一点都不能沾。就好像看到血会不舒服,腥味太重会头晕,但是被你弄得浑身是血也不会死。”
“什么叫被我弄得浑身是血啊?”我抗议道,“说得好像我存心虐待你一样。”
他斜眼盯着我,“难道你没有吗?”
……好吧,的确有过那种事情,好像……还不止一次。
我心虚地低下头去吃饭。
阿骜又问道:“说起来,你今天怎么会想到要封闭宫室缩减开支?”
“其实想了好些天了。那天跟尚隆找地方躲起来喝酒的时候,心里就有这念头了。”我说,“鹰隼宫这么大,不算下人的话,现在只住了我们两个,那么多宫院都空着。但是照样要有人打理,太浪费了。还不如先封起来,等以后有余钱了,要是有必要再修葺出来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咱们现在穷呢?又没有生财之道,只好自己先勒紧裤腰带省着用了。省一点是一点。而且,我都这样了,文武百官们,多少也该表示一下吧。”
阿骜笑了笑,道:“其实我看我们还可以再节俭一点。”
我皱了一下眉,道:“再节俭一点怎么说?总不能让一国之君去睡大街吧?就算我自己不介意,他们也不可能同意的。”
“比如说,我们的饭就不用分开做了啊。”阿骜顿了一下,瞟了我一眼,然后才道,“我看仁重殿也可以一起封了。”
“胡扯。”我立刻反对,“饭可以一起吃,但仁重殿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