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十五,雨天记事]
君夜寒和花谨言的相处模式很奇怪,这是一起行动了两天之后叶子焉得出的结论。既不是相看生厌直至敌对,也不是亲亲热热有如同胞——实际上叶子焉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够得上同胞。他俩反倒是像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除了在君祭酒的问题上保持一致之外,颇有些相敬如宾的味道。
然而这是很令人困惑。叶子焉觉得,同一个人主人创造出来的两个人,算得上亲兄妹的两个人,这样有如陌生人般的相处未免太不正常。可惜,不论是君夜寒还是花谨言,都没有给叶子焉解惑的意思。甚至于,同行的不见繁华他们,全都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就好像,察觉到这样不对劲的、理解不能的只有自己。
那个让大家头痛不已的四千斩任务,在花谨言帮君祭酒送信回纯阳宫的时候也收到了。两天来一群人转战好几张地图,群策群力之下总算是完成了。领取任务奖励还是在天策府,叶子焉看了看在朱剑秋面前一脸淡定的花谨言,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一脸事不关己的君夜寒,越发理解不能了。
“哎,下雨了。”
不见繁华的低呼惊醒了众人。叶子焉抬头,天策府坚固的城防在不大不小的雨水里显露出不同于平常的柔和。如果说平日阳光下的天策府就像是一匹盘踞山头傲视天下的孤狼,那么此刻这匹狼却是一瞬间变得温柔了。府中随处可见的天策将士,在这雨中显得有些朦胧,连带着冷硬的盔甲都掺了些柔情。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抹白。原来在叶子焉恍惚感慨的时候,君夜寒撑开了他那把永远不会放进仓库的白色竹伞桃李情,优哉游哉的走进了雨幕。白色道袍,白色伞,白色头发,君夜寒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让叶子焉难以描摹的意味。似寂寥,似悠然,似淡泊了万物红尘不染。恍若,天地之间再没了他人他物,唯有那人白衣默看乾坤颠转、世间诸般万种尽皆归于虚无。
心脏就那么毫无预兆的猛跳了一下。叶子焉有些迷蒙的望向在雨中怡然漫步的君夜寒,不太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之间觉得那人随时可能会消失,更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因为这样无端的感觉就心生惶恐。不由自主的,叶子焉一头扎进了雨幕,快步走到君夜寒身边伸手拽住了对方的广袖。
袖子被人大力扯住,也将半阖着眼恣情于雨的君夜寒扯回了现实。茫然的偏过头,叶子焉眼中的焦躁和患得患失太过明显,明显得由不得君夜寒无视。只是,不明缘由。“怎么了?”
抿着唇,叶子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手上越发用力。不能说刚才自己觉得君夜寒像是要消失在这雨水里,不能说他拒绝这样的消失。
总觉得叶子焉扯住自己袖子的力气过于大了,且这人眉间眼底所透露的东西让君夜寒潜意识里觉得危险。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抬手示意对方放开自己。“叶少,你这是……怕迷路么?”
距离君夜寒和叶子焉不远的台阶上,红色的竹伞在雨水中绽开一抹艳色。花谨言撑着自己的鹃啼红,默然看着台阶下雨幕中气氛有些奇怪的两个人,被君祭酒言传身教的她直觉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值得期待的变化。只是……,看着天策府中冒着雨练兵的将士,花谨言茫然了,乱世将至啊……。
雨势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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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着大厅门框,君祭酒呆呆的望着外面的雨幕,全然忘记了伤口所带来的种种不适。雨水声势浩大、肆无忌惮的敲打着天地万物,无处不在,无所不容。说什么海纳百川,她倒觉得雨比海更加的广博。毕竟海洋只能停留在某一个地方,雨却能翻山越岭无视一切障碍,乃至于包容天地,乃至于可以给人一种世间万物尽皆消弭其中的错觉。
即便只是一刹那的错觉,也足够了。一刹那,足够让君祭酒假装自己也消弭在雨水之中。生之一切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单纯的存在。没有功利,不见悲喜,得失皆无。所有的字句都可以解脱了,不必再费尽心机的构建出虚妄的表象。表情也可以不要了,不必再打造一层一层的面具,不必在诸多面具的覆盖之下迷失了自己。
就那么简单而又纯粹的存在,亡去,骨朽,直至虚无。
恍惚间感觉到头上一股温热,君祭酒抬头,野山遗老淡淡的笑容里包含着些许担忧。
看到君祭酒脸上尚未褪去的空茫,野山遗老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啊,完全没有身为伤员的自觉。就这么靠坐在门边,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可不会有欣赏雨景的心思,搞不好一个不注意着了凉又是麻烦。不想说刚才有一瞬间自己竟觉得这人好似溶进了雨水,消失了一样,带来拼命伸手却也抓不住袍袖一角的无力与恐慌。
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野山遗老忽然觉得酒娘变成萝莉也是好事——危险系数多少降低了些。转身向里,走出几步之后才感觉到怀中的人乍然僵硬,又很快放松。野山遗老知道,酒娘怕是这才真的回神。于是突兀的想起,主人决定要a的时候那一次通话,酒娘恐怕根本就没有真的反应过来。就像主人曾经说过的那样,酒娘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可很多时候反射弧却长得人神共愤。
看着野山遗老动作温柔的把君祭酒放在比较靠里的椅子上,千涯支着下巴,怔忪。一直都觉得野山遗老和酒娘之间很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