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啊,你的身子还虚着呐,可不要太伤心了……”
当柳妈得知夏府走水的噩耗,差人来药王谷禀报紫薇之时,石无嗔怕孙女有个闪失,遂跟着紫薇前往。他来到夏家大宅的残墙断壁前,看着墙内烧焦的尸首,不由得一阵唏嘘。
石无嗔心道,紫薇的身子失血过多,又输出了太多的真气,时下是气血两亏之症,正是该好好调养身子的时候。若此时大悲大怒,不仅伤了心神,使得病症难愈,更怕伤了底子,让这铲一辈子跟着紫薇,难能痊愈啊!
可是,石无嗔刚劝说了一句,又叹着气闭上嘴。眼前几乎是灭门惨祸,别说紫薇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就是他自己,要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恐怕也压不住心中的哀伤与忿恨。劝解的话说的容易,可除了心如止水之人,有谁能做到呢?
但紫薇并不同他想像中的那般悲伤哭号,她甚至没有掉一滴泪水,只是沉着脸唤来一旁的人询问。若是换了两个月之前,石无嗔一定认为紫薇是个冷心冷肠之人,连家人死在面前都不哭不闹,冷血至极。可是,石无嗔曾亲眼看到紫薇为了救温温,宁可身死也要孤注一掷的决心。既然,紫薇对一条狗都那么好,何况是她的家人?
石无嗔心想,自己这个孙女怕是太伤心了,一股怨气憋在心头,反而悲痛过度,以至于无法落泪了。他刚欲凑近为紫薇把脉,紫薇却招过一旁的小厮询问,石无嗔只能站在旁侧,待紫薇问完了才上前为她症冶。
“别哭了!”紫薇斜视着灰头土脸的柳妈等人,问道:“柳妈,府里还有活着的人吗?”
柳妈擦着通红的眼睛,摇头道:“没有,一个也没有。”
紫薇回头看着周围破败的街道,瞅着四处飞扬的烟雾,睨视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亲人,耳畔听着柳妈的叙述。
“秀,我本是在城外大宅的,今早听方哥儿说城内起了大火,心不住的跳。命人打听了,竟是君步街和君子街上起的火,说是两条街道旁的屋子都被烧了个干净,急忙派人知会秀。”柳妈说着说着又落下眼泪,哽咽道:“我带着鹦哥她们跑来一看,整个夏府都烧没了,呜呜呜……”
紫薇细看着被衙役们抬出的尸首,命春丫头几人过去一一对认,丫鬟们吓得惨无人色,却不敢在这时候触怒紫薇,只能压着恶心,确认那一具具焦尸。紫薇拉过柳妈,悄声道:“春丫头、黄鹂她们怎么会在你那里?不是让她们守在夏府吗?”
“这……”柳妈不知说什么好,黄鹂和春、秋两个丫头确实是她命人带去外宅的。她是违背了紫薇的意思,擅自做了主张。不过,却因为如此,救了三条人命,这般算来却不知是对是错了。
“嗯?”紫薇冷眼瞥向柳妈,哼着鼻音。
柳妈心底一颤,深知紫薇此刻的心情,赶忙回道:“我想,以后秀若是上京,黄鹂她们几个丫头,秀定然是要带着的。如今正巧有嬷嬷在,想着让她们学学礼数。虽然秀不在府中,但是夏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人都收买了,想来不会起什么风波。所以,我才自作主张,把几个丫头接了去。”
听着柳妈的话,紫薇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悔意。实则,她从不把夏府的家财看在眼里,也未想过要听夏老爷的摆布去成亲。她想做的事,已经在她的策划下慢慢成型,她已经不需要靠夏府的势力,来庇护自己了。
可是,夏老爷是她此身的外公,对她有抚养之恩。紫薇本想在夏老爷有生之年照顾他,直到他故去之后,把夏府的财产留给夏兰心。紫薇这辈子是不准备成婚的,她只能愧对夏老爷的期盼了。何况,她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夏家人,她是胤禛、她是雍正,不是弘历的私生女,不是夏家的夏紫薇!让她以女儿身委身与他人,实在太难太难了!
不过,夏家还有夏兰心,夏兰心才是夏老爷的外孙女。紫薇知道夏兰心对她不怀好意,但是,兰心确实没能真正伤害到她。如果,夏兰心得了夏府,紫薇确定她会招婿,那么生下的孩子自然姓夏,也算全了夏老爷的心愿。
谁知,前后不过两个月,夏府已家破人亡。紫薇闭上眼睛,默默长叹了一声,她心头有些酸楚。此生,夏老爷是她的外公,虽有利用她的打算,却从未违背过她的心意。这九年来,夏老爷对她的关怀,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在日复一日中,她也慢慢把夏老爷当作了亲人。然而,她却没能见到夏老爷最后一面。
“啊!”旁侧认尸的几个丫鬟惊声尖叫。
紫薇眉峰一凝,质问:“什么事,大呼行的?”
“小……秀,你看……看老爷啊!”春丫头等人散开,指着地上的一具尸首。
紫薇疾步上前,垂目看向焦尸。夏老爷的双臂俱被烧毁,但那张脸却没有多少伤痕,显然,夏老爷临死时用胳膊遮住了颜面。只见夏老爷瞪着双眼,陷在那张僵硬的脸庞之上格外可怖。
紫薇跪倒在夏老爷身旁,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赶紧跟着跪下,紫薇伸手欲合上夏老爷的双眸。谁知,紫薇的掌心在夏老爷的脸上贴面抚过之后,双眼却没有合拢,仍是睁得大大的,空虚的望着苍穹。
紫薇心中不解,柳妈悄声道:“秀,恐怕老爷是有心愿未了,所以不肯闭眼。”
紫薇闻言手掌一顿,她是个信佛的,无况到过阴司,倒也认同了柳妈的话,说道:“外公放心,我会好好掌管夏家的。”说罢,手心再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