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襄王府,我并没有回公主府,连续昏睡了那么久,出门吹了会儿风,慢慢精神了起来。不想回府,也不想去军部,军部有陈直在,也不需要我插手。“去昭德门。”我淡淡吩咐了一句,便自顾自上了车。
天色虽晚,大街上空无一人,车轮辗过积雪的地方,发出“沙沙”的声响来。一路行往昭德门,离北疆营帐最近的一处城门。
虽说是夜里,但厚厚的积雪映得四周不那么暗黑。站在昭德门的城墙上,手中暖炉的炭火早就熄了,身体有些不听使唤,索性将手炉丢给千玑,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忽闪忽闪的北疆营账。
“千玑——”我叫道,“你想为王爷报仇么?”
“王妃想做什么?”千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接反问我道。
“我想——”我顿住了,没有转头,依然望着北疆营账的方向,“我想去北疆营帐放把火。”
千玑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稍稍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好,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罢转身走了。刚一走远,身后的绯儿便自动站在方才千玑所站的位子,以便我随时可以吩咐。
大约过了两刻钟,便见有一队人自城门乘马而出,个个身着白色披风,在暗夜的雪地里一闪而过,若不注意很难发现。
不久,千玑便重新赶了回来,施了一礼道:“王妃,施将军和魏将军携队三十人已经出发了。”
我有些疑惑的望向她,“我以为你也会去。”
千玑挥挥手,命绯儿退下,站在原来的位子,“保护王妃,是属下的第一要务,属下的私情本就不值一提。”
我收回目光,怅然道,“我若是你,必会亲自去……”
“王妃不必担心,施将军早就有心与北疆较量一番,虽莽撞了一些,但魏将军也在,此去偷袭,乃是攻其不备。现下城头风急,王妃尽可安心回府,事成之后,属下再携两位将军复命。”
我深深望了她两眼,没有回话,将目光转入暗夜之中,不想说话,连解释的心情也没有。千玑见我不为所动,便不再言语,护在我身后。
当下是否谈和尚未定论,我私派人去搞偷袭,必会破坏当下的安宁。但是我就是想去做些什么事,不去管什么百姓,不去管什么大局,任性一次。若不是这城头的冷风,只怕心中的火焰会焚尽我的所有理智。
然而,还未等到北疆那边闹出什么动静来,陈直便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相比较于他着急的样子,我表面上的冷静简直让人害怕。
“长公主——”陈直年纪已经大了,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尚未开口便先喘了一阵儿。
我转过身,甚至想伸手帮陈直顺顺气儿。“陈相莫慌,有话慢慢说。”
陈直气儿喘匀了些,抬眼打量我道,“臣在军部听闻昭德门有变,长公主派人去偷袭敌营去了,可有此事?”
我点头,“刚出发不久。陈相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倒让本宫吃惊不小。”
陈直一听,急忙扶住城头,努力的向远处望去,我不禁打击他道:“这夜黑风大的,本宫派人是去偷袭,不是谈和,自然是悄悄地去。陈相年事已高,怕是看不到什么的。”
陈直转过头来,急忙对说我道:“长公主可有法子把人召回?”
我睨向他,“公主府确实有传递消息的信号弹,但是本宫为何要把人叫回来?难不成陈相与皇上已打算要谈和了么?”
“自然不是。”陈直答道。
“那陈相准备主动出击抗击穆拉帝么?”我又问道。
“也不是。”陈直言道,“如今无论战备也好,舆情也罢,我方皆处于上风,长公主此举意在挑衅,那北疆正好借此事生出其他的变故来……”
我打断他,“陈相不会以为再拖两天,穆拉帝便会不战而退吧!”
陈直定定看着我,没有马上说话,似乎是想等我平静下来。稍稍缓了一下,陈直语重心长道:“太上皇如今还在穆拉帝的手里,如今朝堂之臣,主战也好,主和也罢,他们都是太上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当今皇上即位时间太短,威信尚未建立,朝堂之所以无人敢主动迎战,是因为没有人想背负这杀害旧主之名!”
陈直叹了口气,接着道,“张程虽不肯回北疆复命,但北疆本身也等不了多久,长公主何其聪明,左右再过几天,北疆必会有所动作以作警示,届时我等上下一心,何愁赶不走北疆?”
“可长公主这样一来,北疆便知谈和无望,必会孤注一掷奋力一搏。虽固然不免一战,两者结局或许也差不多。但战后清算之时,关于太上皇,皇上必然要有所交待,届时所有罪责便归于长公主一身了!”
我没有想过这么多,因为我不在乎。
陈直说的这些话若放在往常,我或许会未雨绸缪,尽量避免掉这些麻烦,但现在我却懒得去想,懒得再去介意了。我甚至觉得我应该活不到那个时候。
四周的风渐渐停了,除了身旁火盆里发出轻轻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城墙之上,夜是那么静,静地让人不由生出的叹息也那么绝望,我缓缓开口,“我与陈相相识不过月余,有些话如今却只能说给你听了。”
我顿了了顿,望着黑夜,尽管什么也看不到。“王爷千里勤王,中途遭伏,陈相觉得是谁向穆拉帝告得密呢?”等了一阵,没有得到回道,我接着说道:“——陈相,你不肯把先皇的诏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