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恩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浑浑噩噩的跟随医生办理手续,签下遗体火化的同意书。
或许是不想让女儿在自己死后还要为葬礼操心。
安思恩的母亲在入院时,就已经准备好后事所需的手续。
从她咽气的那一刻起,一切程序都开始运作。
安思恩只需要跟着医生,把需要家属签字的文件签一下,剩下的他们那边会处理好。
没有亲戚朋友的母女二人,省去了繁琐的哀悼和虚情假意的哭丧,葬礼一切从简。
仅仅一下午,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奔波了八九个小时的安思恩,捧着骨灰盒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
旁边的护工不停的轻声安慰她,可她毫无反应,只是抱着骨灰盒不停地抽噎。
至于眼泪。
已经流干了。
护工接了个电话,听见又有患者去世后,把安思恩送到振兴路就离开了。
忙活了一整天,现在已经入夜。
安思恩抱着骨灰盒,茫然的走在马路上。
经过一天的暴晒,夜晚的公路直到现在都还带着一丝温热。
可安思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和环境格格不入的阴冷寒气。
苍白的皮肤,无神的瞳孔,红彤彤的眼眶,沾染着血迹的洁白连衣裙,还有她手中的骨灰盒。
这一切在外人眼中看上去诡异无比。
连平日里热衷于搭讪美女的混混们,都在这股诡异的气氛面前,选择远远的绕开。
安思恩遵循着习惯和本能回到家中。
在闻到家中熟悉的气味后,她才稍稍缓过神来。
安思恩关上门,双手紧紧抱住骨灰盒,背靠门板缓缓坐在地上。
她用嘶哑的嗓音低语道:“妈,我们到家了。”
安思恩带着微笑目视前方:“晚上做煎蛋卷怎么样?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蛋卷了……”
“你说句话啊,别不理我好不好……”
安思恩絮絮叨叨的和骨灰盒聊着天。
紧闭的窗帘遮掩了外部光线,漆黑的房屋宛如与世隔绝的异次元,只有安思恩的自言自语在其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
安思恩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骨灰盒发呆,仿佛正在逐渐接受母亲逝世的现实。
夜深人静,蝉停止鸣叫,唯一的声响,就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安思恩的手机亮了起来,她想找人倾诉,可是她一个朋友都没有。
看着简洁的通讯录,安思恩拨通了信使的电话。
“找我有什么事,那群人应该不会再找上你这个有前科的人才对。”
信使清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安思恩捂住手机,清了清嗓子,然后用与之前别无二般的嗓音说道:“没事了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嘛,你可是我的恩人呐。”
“恩人?我们是合作关系,你需要钱,我需要情报,仅此而已。”
“可是,我的付出和回报不对等吧,仅仅是像往常一样待在那里,给你发了两条消息就拿这么多钱。”
“而且……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会在那种地方……”
安思恩没有把话说完,可是想传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不仅是金钱上的帮助,信使还帮她脱离了那个魔窟,如果没有信使,她的未来将会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荒凉。
虽然母亲还是去世了,但至少最后这几天,安思恩没有再为医疗费发愁,能够安心的陪在自己母亲身边,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程。
这也是托了信使的福。
两人相识还不到半个月,但安思恩确确实实,对这个拯救了自己的男人产生了好感。
“我只不过是把阻拦我的臭虫一脚踩死而已。”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安思恩露出笑容:“不管你怎么说,你拯救了我这是事实,不过我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不如我去你那给你打杂怎么样?”
对方很快就给出了答复:“不必了,我不需要。”
“也是……我在说什么胡话呢。”
安思恩连忙道歉:“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像我这种人硬要往你身边凑才是恬不知耻……”
在他眼中,自己绝对是受了一次恩惠就打蛇上棍,做着嫁入豪门、草鸡变凤凰美梦的无赖吧……
安思恩在心底自嘲道。
信使即使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但从言行举止来看,绝对是有钱人,而她只是一个接客小姐,二者的身份天差地别。
在社会上,弱势方对强势方的任何好意,都会被视作讨好。
强行进行所谓的报恩,也只会让对方以为自己别有所图罢了。
安思恩的心逐渐冷下来。
毕业前,安思恩想追寻梦想杀入演艺圈。
不求大红大紫、大富大贵,只求能让自己和母亲过上安定的幸福生活。
毕业后,安思恩面对病魔和现实。
只想拼命赚钱给母亲治病,尽量延长母亲的寿命,为此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和尊严。
母亲逝世,安思恩的信念和支柱没了,整颗心变得支离破碎。
唯一残留的,就只剩下最近刚萌发的,对信使的感激之情。
现在,信使拒绝了她的好意,心底的最后一丝火苗也开始抖动。
两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安思恩强行打起精神:“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先挂了……”
“我不在意你的身份。”
在安思恩打算挂断电话时,信使开口了。
“我拒绝你,是我的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