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之心,日月可鉴,虽死,亦不担此污名。”
“老夫平生所学,著书二十四卷,望后来有缘人,承之,惜之,传之。”
“老朽一生奉学,见文章词曲,百花齐放,然终不闻我大乾诗道兴盛。”
此三者,便是陈恭谨陈大儒临走之时的心中遗愿。
第一条,他在叹息身上的谋逆污名不得洗雪。
第二条,他在惋惜一生学识,未能找到传承之人。
第三条,他在忧心大乾的诗文未来。
这便是当世大儒,文道圣贤。
纵使刀斧加身,毒酒入喉,他一心牵挂的,仍旧是学海识途。
只是这三则遗愿,却是一条比一条艰难,一条比一条宏伟。
想要为陈大儒还愿,只怕现在的方平安还远不够格。
但幸运的是,此三者都并非绝路。
放眼世间,唯一可以为陈大儒洗雪污名的,便只有当今圣上。
而好在,从愿意为陈大儒打造墓地来看,乾帝弘运并不厌恶陈大儒。
更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当弘运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赐死陈大儒,是自己父皇在为自己铺路。
弘运帝对陈大儒应该还怀有敬仰,乃至愧疚之意。
但只要朝中还有流言没有纠正,弘运帝就无法为陈大儒平反。
天子,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能一意孤行的。
儒家屠龙术,可并非笑谈。
而要纠正流言,只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能扳倒一朝太傅的势力,必是庞然大物。
虽不是绝路,但在没有保全自己的手段之前,方平安却是不可轻举妄动。
而记录陈大儒平生所学的二十四卷藏书,如今就在云鹿书院之中。
陈大儒生前便拜托过云鹿书院的大儒,让他们为自己寻一寻可传之人。
因此,云鹿书院里,学子们内部考试中最珍贵的奖励,便是陈大儒的著书。
也就是说,如果方平安要为陈大儒还愿,要想传承陈大儒的平生所学,就必须通过云鹿书院几位大儒设置的考核。
这对于从未修行过儒道的方平安来说,并不比为陈大儒洗雪污名来得容易。
至于第三则遗愿,虽然字面意思看起来是挺简单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可能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陈大儒想要大乾诗道兴盛,可究竟要做到何种程度才算兴盛了大乾诗道呢?
如果仅仅只是需要让大乾的诗词举世闻名的话,那么方平安完全可以抄,咳,借用一下几位诗文大家的传世之作。
但显然,以陈大儒的心性与品德,他想要的,绝非虚名。
所以要想令大乾诗道兴盛,就必须在大乾之内掀起作诗的潮流,让大乾的莘莘学子们,以作出好诗,写下名句为荣。
要做到如此地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陈大儒陈老先生,您可真会给后辈出难题。’
方平安苦笑几声,合上了怨灵录。
暂且就以完成陈大儒的遗愿为终极目标吧。
放下陈大儒的遗愿,方平安便是盘坐在了床榻上修行金光咒,巩固淬体境。
无论方平安将来要做什么,自身实力乃是关键。
以他现在的品级和身份,即便有大好的机会摆在他眼前,他也是有心无力。
……
不知不觉,一夜悄然过去。
快到卯时,方平安起身走出房间,来到了除怨司的正堂。
当除怨人没有外差的时候,是需要点卯的。
点卯结束,便会由各伍伍长带队训练。
毕竟官家可不会养闲人。
方平安过来之后没一炷香,许立四人便是先后到来。
“小子够早的。”一边打理衣衫,一边站到方平安身旁排头的许立夸奖了一句。
“向伍长学习。”方平安拍了拍马屁。
“臭小子。”许立小声地笑了笑,显然被拍得十分舒服。
不一会,点卯官现身,可点卯还未开始,便有一人身穿青袍官服,急匆匆地自除怨司外走了进来。
“文书在此,紧急征调,你们这里编号最前的伍跟我走。”青袍官高举一纸文书,望了望众人道。
闻言,点卯官扫了一眼今日无差的三支除怨人队伍,“癸寅伍,跟上这位大人。”
“是。”身为伍长的许立应了一声,便是带着方平安四人跟随青袍官出了除怨司。
行出除怨司,许立快步上前,拱手问道:“大人,我们这是去哪?”
“刑部大牢。”青袍官冷冰冰地应了一句,便是自顾自地登上了领头的马车。
“明白了,多谢大人,上车。”
许立招了招手,方平安几人立时会意地一同坐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
“伍长,我们去刑部大牢干什么?”坐在许立身旁的赵显好奇地问道。
他们入伍这么久,也还是第一次被所谓的紧急征调。
“废话,咱们是除怨司的,自然是去除怨,不然还能去吃席啊?”许立白了赵显一眼。
方平安:我坐小孩那桌。
“除怨?”
赵显愣了愣,“刑部大牢死人了?”
“谁告诉你只有死人才能除怨?”
许立敲了敲赵显脑壳道:“诞生怨灵的条件是怨煞之气,而非人死。
只要有足够多的怨煞之气聚集,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怨灵。”
“伍长你的意思是,活人也能生出怨灵?”方平安追问道。
“还是平安聪明。”许立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拔除了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