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滕熠慢慢地推开缨宁的手指。
“滕熠,就算我再想做一个好医生,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好吧,我这就……”
“走吧!”
滕熠别过脸,目光苍茫地望向窗外。
缨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心底百味陈杂。滕熠究竟在想什么呢?说他是相思病吗?不是,他的心底里好像有更深刻的思想在。不仅仅是爱情,好像还掺合着一种说不清的深刻的痛苦。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呢……缨宁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也只是医生,连滕熠的朋友也算不上,所以,她无法理解他的内心。
连连被滕熠驱赶,缨宁也不想再呆下去了,“滕熠,我若是出了这个门,就再不会进来了。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说完,缨宁转身就走。
身后,滕熠安静地不发声。
缨宁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她竟然跟着滕睿来给滕熠看病了!
滕熠作为总统,什么不能?怎么会需要她?
缨宁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走廊里,吉斯站在楼梯口,脸色十分沉重。等着缨宁走近他时,他踏步上前,求缨宁救滕熠,“缨宁小姐,我们总统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他需要您。您不能走。不管他说什么,请你理解。我就想说一句,假如,你遭受了致命的伤害与打击,你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过得平静快乐吗?我们总统就正在遭遇着这样的时刻。”
缨宁摇头,“你们总统受了什么致命的伤害与打击?”
“缨宁小姐,这个,你自己很清楚。事情因你而起,你若治不好他,那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吉斯的冷,突然就露出来。
手枪抵在缨宁的额头,又凉又硬。
缨宁的心就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她也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来。
滕熠……他的病有一半是为了她,她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即便滕熠态度再恶劣,她也要坚持下来。
缨宁抬手将吉斯的手枪拨开了,她的眼神清澈坚定,“吉斯,我不走。你现在需要找一点试剂过来,还有一些仪器。我需要检查一下滕熠有没有炎症。如果有,就需要结合抗菌治疗。”
听到缨宁跟自己谈起了滕熠的病,吉斯将手枪收进了兜里,依着吩咐去办了。
吉斯将所需要的试剂找来了,缨宁拿着药箱,直接推开了滕熠房间的门。
门内,滕熠躬着腰,手扶着椅背,正在大口地喘气,像是刚刚做过剧烈的运动。听见门响,他别过脸,拧着眉看过来,看到是缨宁倏然直起腰,仿佛一下子就变得神采奕奕了。大约天下的男子,都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像座雄伟的山一样,凛凛然。
缨宁有条不紊地将药箱里的物品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然后,直接拽了滕熠过来抽血采样。滕熠没想到缨宁力气这样大。或者,是他这些天变得孱弱了。反正,这个小女人力气大到他被她拉来拉去的。
“好啦,你先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等结果出来我再定治疗方案。现在,我去熬药汤给你。”缨宁走出房间,还能感受到身后滕熠那样惊讶的眼神。
她是个医生,本来就是理科生出身,要说起凛厉来,她的眼神也可以让自己的病人畏惧的。只不过,这样的态度,她不经常用。现在用来面对滕熠,也算是自己学医多年的一种成就感吧!
哗啦!
相见树的种子在瓷碗中撞出响亮的声音。
黑而亮的圆粒粒,打着转,从动感十足到安静,这个过程很短,却又很动人。
缨宁将树种用水淘洗干净,然后放进了砂锅里。
安静地坐着,熬药,也是在熬心。
这是一位老中医告诉她的。缨宁一直记着。
熬药的过程,多像人生啊!
时间的汤水翻滚,将你原来完整的一切都打碎了。你痛苦,你哭泣,然后,熬出了属于你的味道,这个时候,你的精神和汤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剂良药,而你的价值和意义才完全地展露出来。
缨宁嗅开药汤的味道,站起来,搅动。药气扑在脸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袭来,她下意识地吸了吸气。相见树全身都是宝,树种尤其珍贵。当初,保住了相见树林,是她的骄傲吗?
她为了相见树林,被迫和滕熠有了婚约,然后,她一切的不幸就开始了。
砂锅重新被盖上。
缨宁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窗外,热烈的夏天,火浪袭来,让人禁不住畏惧。
因为这热,缨宁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疑问——当初,如果她不妥协,滕熠真地会把相见树林砍伐掉吗?
会吗?
他会吗?
他……
缨宁想不出答案。或者说是怕想出答案来。
她没有再想,转身将熬好的药给滕熠送到了房间里。药碗放到桌上,手指尖还有着热热的温度。滕熠正站在窗前,背对着缨宁。缨宁看不到他的脸,也并没有多管他。转身就走。但是,她走得很慢。因为身后的人似乎没有走过来喝药的举动。
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提醒,“滕熠,药凉了药性就会变,先喝药!”
“……”
“滕熠,我的手都烫到了,你还这样的态度。你不喝,明天找别人管你吧!”
缨宁的手确实烫到了。
因为她一直想心事,忘记拿垫布,手指就给烫到了。
她是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