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百姓不同,他们只想过安稳日子,也奢望日子越来越好,当陛下满足他们的心愿的时候,岂能不拥护陛下?”
话音落下,武则天陷入了沉默。
良久。
她招了招手:“帮他整理仪容。”
宫婢迈着急促的步伐,近前来,帮张易之细心擦掉身上的糕屑,还有袍衫上的脚印。
敏锐察觉到武则天情绪的转变,张易之乘胜追击:
“陛下,臣并非全盘否定佛教,只是想让天下僧人交税服徭役罢了。”
“呵呵……”武则天极力控制自己的怒火,她真的恨不得拿剑在对方身上捅几个窟窿眼,“此举会引发天下动荡,在你口中就是仅此而已?”
张易之没有否认,轻轻颔首:“是,涉及到切身利益,佛教绝对会暴起反抗。”
不等武则天训斥,张易之直言道:
“如果全国僧人交纳赋税,不会低于今年赋税的三分之一!”
武则天张了张嘴,话却堵在嗓子眼里。
张易之:“那是多么庞大的数目,国家可以用来新修水利、巩固民生发展基础,甚至在社会建立福利机构……”
“等等。”武则天截住他的话,略显疑惑道:“何为福利机构?”
张易之斟酌片刻,措辞道:“简单讲,就是朝廷免费资助百姓。”
“具体?”武则天微微讶异。
她踱步近前,竖着耳朵倾听,显然很有兴趣。
张易之举例道:“比如施药局,为贫苦群众提供健康服务,不以赢利为目的,就医时只收成本,针对非常贫苦的穷人家还免费派发药品。”
“居养院,主要用于独居老人、穷人家、孤儿的居养机构,但凡60岁左右的独居老人,都有权利进到居养院。”
“慈幼局……”
武则天瞬间接话:“顾名思义,就是朝廷机构抚养孤儿。”
“陛下英明。”张易之吹捧了一句,继续道:
“漏泽园,但凡无主的尸骨或是因家贫没法下葬的逝者,都由朝廷承担下葬,下葬的公墓称作漏泽园。”
温润略带磁性的声音在暖阁内缓缓响起。
宫婢们紧紧盯着这对君臣,对这个画风颇感迷茫。
刚刚陛下还杀机四溢,现在又像个聆听夫子教导的学生似的……
迷茫之余,宫婢们也在仔细倾听,她们虽然没有幸福指数的概念。
但如果这些机构成立,那真是惠及万民,陛下更将成为百姓称颂的千古圣君。
武则天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抓着张易之手臂,急声道:
“朕同意,立刻完善救济制度,朕要做天下百姓心里的菩萨!”
张易之暗自腹诽,果然跟我一样是精致利己主义者,听到有机会开创历史先河,显得急不可耐。
关键是你同意就跟寡妇叹气——没鸟用!
“钱呢?”
张易之字正腔圆。
仅仅两个字,就如冰水顺着头顶泼下,武则天表情僵住,硬邦邦道:“国库充盈,可以先在神都城实施。”
张易之斜睨她一眼:“陛下,国库如果没钱了,是不是停止这些机构?”
“朕的大周,怎么会缺钱?”武则天回怼一句。
张易之针锋相对:“国家强盛的前提就是军事力量,陛下不仅不能削弱军费,还得提高军费支出,这样想想,国库还有余钱么?”
武则天一言不吭,眉眼恢复冷冷的表情。
宫婢发现暖阁的气氛又沉闷起来。
武则天眯着凤眼,端详张易之十几息,突然道:
“好手段,敢算计朕。”
张易之一脸懵逼:“陛下,何处此言?”
“怪不得朝堂说你心机恐怖。”武则天讥笑道:“把朕逼紧了,朕让你算盘落空!”
你紧不紧我不知道……张易之继续装糊涂。
“先骂朕,让朕处于暴怒的情绪之下,旋即思维有些混乱,你便苦口婆心谈佛教的弊处,最后抛出让朕无法拒绝的诱饵。”
“环环相扣,张巨蟒手段实在是高明啊。”
武则天手指快戳着张易之额头,句句话都带着嘲讽。
张易之略默,算是变相承认,表情却很认真道:“可我出发点都是为了陛下,不是么?”
“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清楚!”武则天收回目光,语调清冷。
张易之清了清嗓子,喟然道:
“陛下,我知道下决心很不容易,可僧人必须交税服徭役,当这个法令强制推行,必定有无数僧人还俗,这样民间便多了生产力。”
听到这里,武则天还是有些迟疑:
“你知道会有多少佛教徒反对么?朕怕引发社稷动荡。”
张易之笑了,“唯杀尔!”
这一瞬间,武则天被他冰凉入骨的笑意骇得有些发寒。
“违抗者皆杀?”
“杀!”
武则天脸色阴沉,气势逼人,“杀得人头滚滚,佛教坚决不交税,你下一步就是灭佛!”
“灭佛”二字太过骇然听闻,宫婢们都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
张易之嗯声道:“希望他们识时务,我屠刀挥下,就收不了手。”
“朕不允许!”武则天拔高声调,冷叱道:
“交税服徭役就是底线,你绝不能突破这条底线,否则朕饶不得你。”
“是!”张易之脱口而出。
武则天一愣,忽然叹了声,“唉,此举会让你身败名裂。”
张易之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坦然道:“不错,被佛教麻痹的百姓精神世界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