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大将军府。
八月秋风朗,庭院中依稀可闻孩童嬉笑,堂中张安一人坐高台,身着洁白道袍,双手插衣袖,足边置暖炉,洛阳侯已过意气相争的年纪,但案上一卷让他久久难平。
“元复,叔父有愧。”张安坐了两刻左右才缓缓开口。
“叔父,父亲此生无悔,只是时常叹息不能随叔父列阵沙场,征战天下。”太史享恭身立于堂中,从旁立徐盖、孔武、赵统三人。
“叔父已上表陛下追封子义为卫将军,谥烈侯。”这些年雍汉名将逝世的不再少数,追封之事张安总会上表一份生平功绩书,以供雍帝参考,但太史慈的功绩太过单薄,张安才动了私权二追谏,一方面是自家情义,二来是鼓励嘉奖归汉将领。
“多谢叔父。”太史享拱手再拜。
“自今日起你便在府上住下吧,待学业有成,兵法通明,叔父再谏陛下让你承袭爵位。”四十一岁的大将军忽觉身旁旧人凋敝,周身散发着迟暮之气,不知是好友身亡的影响,还是郁郁不得志。
“是,叔父。”
“都下去吧。”张安摆手驱退众人,独坐堂中,闭目思虑。
同月,陷阵将军高顺屯封丘,中郎将王昶驻白马,硬生生的在东、陈留二郡割下了一片土地。
而袁尚军多次攻伐失利,被迫退入黎阳。
时见军中主帐。
麴义并没有因为失利而思痛,反倒是在营中大摆酒宴,美其名曰以解军中乏气。
麴义此人从大破公孙瓒始自傲之心满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而后助袁尚登上河北共主的位置,更有功高盖主之嫌,行事作风比淳于琼奢靡百倍。
此日,审配、沮授应麴义所邀入帐饮乐。
帐中,麹义坐高台,笑意朗朗:“正南兄、公与兄,来,与义同饮。”
“将军,我军新败,不益如此散漫,将军需重整军风,与曹军再战。”沮授自然是看不惯这种风气,开口直言。
“呵!”麴义不屑一笑,放下酒觞:“公与兄,本将行事有兵法可依,即便濮阳难攻,但曹操想攻我黎阳也不易。”
审配一听,眉头紧皱,麴义已经完全放弃了攻打濮阳,这与战前对策背道而驰:“将军,明主给予你十万雄兵,令在讨伐曹操,你如此作为,配定要告知明主。”
麴义闻言不动声色,自饮一杯水酒,而后大笑道:“正南兄何故如此?义辅佐袁家两代,忠心日月可鉴,且此番在黎阳休整也是权宜之计,待三军去了疲乏,义再攻濮阳便是。”
“将军英明,请将军从速。”审配目色略显得意,他要让麴义知道谁才是袁尚的心腹。
继,审、沮二人饮了几杯水酒,退出大帐。
麴义见审配离去,双目渐变阴沉,瞬起手掷杯于地,吓的左右将领立刻止声。
是夜,审配自觉麴义心怀不轨,即寻沮授商议。
烛火暗帐,审配与沮授相对而坐。
“公与,麴义此人居功自傲,不宜留之。”审配开门见山的说道。
“麴义是三军主帅,若此刻因怨而生内乱,只怕不利于兵事。”沮授连忙抬手劝阻,战事未休,擅杀主将绝非良策。
“依配看来,麴义无心再攻濮阳,留他只会延误战事。”审配少有容人之心,无论是郭图,还是辛评都死在他手中。
“这……”沮授一时语塞,他深知审配忠于袁氏,但审配的行事手法沮授不敢苟同。
审配见沮授踌躇,也未再劝,起身离开军帐。
翌日,审配以监军身份督促各营换防,将麴义培植的势力调去了城南,留下的将领多是袁绍旧将。
麴义对此举未查有恙,因为他身旁还有数百位忠心耿耿的大戟士,足以应对一切突发险事。
第二日夜,审配邀麴义入帐饮酒,麴义以为审配又要劝他去攻打濮阳,故作推脱,不愿赴宴。
而审配心中有鬼,又以为麴义察觉了此事,立即召集袁家旧将议事。
三更天,审配集结数千甲士围攻城府,欲诛麴义。
时街上的行军响动传入城府,麴义大惊,集结所有大戟士把守庭院。
一刻左右,麹义依门看见了马上的审配,瞬时明白了事情原委,破口大骂道:“审配这小儿,本将不杀你,你反倒找上门来。兄弟们,待箭雨过后,我等冲杀出去,宰了审配!”
“是,将军。”
又一刻,漫天箭矢射入庭院,大戟士入廊躲避,伤亡者不过二三人。
再一刻,审配备下火箭,射入城府,火遇木燃,浓烟渐起。
“兄弟们,随本将冲杀出去。”麹义不敢再避,开门迎敌。
继,昔日立下大功的精锐之师与袁家旧卒在府前街道鏖战。麴义持枪杀入战团,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横穿兵卒,直逼审配。
“审贼,本将对袁氏有泼天之功,你安敢逼我如此!拿命来!”麴义又刺死一卒,对着不远处的审配大喊。
“速速杀了麹义!”审配再退后方,让甲士团团围住麴义部。
与此同时,不愿插手的沮授也动身了,他并没有来看麴义的惨况,而是去了城南游说麴义旧部,最大程度减少自家军队的内耗。
五更天,麴义身旁的大戟士只剩数十人,双方战团从府门口拉到了街尾,石道一路横尸遍地,或中箭,或枪刺,亦或刀砍,少有全尸者。
“呼呼!”
麹义此刻已经筋疲力尽,握枪右手不住颤抖,血甲披身宛如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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