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坐在农会聚居区中间,看着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人分别搂抱着形容娇俏的少女说说笑笑,偶尔有少女羞怒地将少年人推开,或者追打着。
远一些的地方,孺童们手里拿着竹竿,竹竿上绑了花花的长蛇,威武地跑着,一边跑,一边喊叫着炫耀。
“并人之事进行的如何了?”嬴政从腰间系着的口袋里掏出一块肉脯慢慢嚼食。
“如今咸阳城中的散户均都已经被并入农会之中了,周边的田地,也大多已经丈量开了……宗室之家趁这个时机,也做了一些兼人并土之事。”赵高躬身回答。
“宗室?”嬴政指了指那树梢的鸟雀:“你看那鸟儿,它是不是跳得有些招人厌烦?”
赵高退而不语。
嬴政没有等到赵高的回话,冷笑一声:“你这般的谨小慎微,说实话,以后不能有什么作为的。”
“陛下。”赵高走近了一些:“宗室的人来了。”
嬴政朝着赵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秦熹带着两个壮硕的手下,拿了一堆竹简,小跑着赶来。
“陛下。”秦熹脸上笑容可掬,乍一看来,就像是个邻家富贵老实的伯伯,让人一见,便不由心生好感。
“伯父,许久未见了。”嬴政笑眯眯看着秦熹,又扫一眼他身后的两个手下:“您怎会亲自来农会的?有什么事情,知会一声不就是了?”
秦熹恭恭敬敬朝着嬴政行了一礼。
嬴政退半步,这礼数,介于受和辞之间。
“陛下。”秦熹宛如未见嬴政的举动,而是走上前来:“臣听闻陛下前些日子要农会开始并地兼人,并且丈量土地,臣觉得,臣当是可以帮助陛下做些事情的。”
嬴政看了一眼他身后两个人手中的竹简:“如此说来,伯父这次来农会,是来送田土农户的?”
“正是。”秦熹脸上笑容不改:“老臣在这些天,也带着几名愿意为陛下分忧的宗室,帮着花些小钱,收拢了田土和人手。”
嬴政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伯父了。”
“寡人先前曾设想,要把田土,从王一人所有,变为天下人所有,如今收拢田土农户,正是想要先把此想法,在咸阳周边,落实一下,看一看其中成效。”
“若是效果好了的话,这便可以证明朕的想法乃是善政,是利国利民的,便可以开始施行于全国之中。”
“但若是有什么问题,因着施行范围不广,而且在寡人眼皮子底下,这些问题,寡人也都可以一一了解,并且迅速着手解决!”
嬴政冲着秦熹微微躬身一礼。
秦熹立刻避让,辞不敢受。
“伯父此举,不光是帮助寡人,更是帮助试行此政,乃是利天下之举!”
秦熹有些惶恐动容:“臣感于陛下利民之心,却不敢贪天之功,臣之举措,原本是想着,陛下未冠而既大位,弱龄而继秦国,恐陛下劳累倦怠,欲为陛下分忧,以全人伦之礼。”
“伯父有心了。”嬴政看着有些感动。
“赵高,还看着!”嬴政对着赵高呵斥道:“不知道要找人接过朕伯父的好意吗?”
“迟迟不接,不怕寒了人心么?”
赵高诚惶诚恐:“奴婢该死,王上恕罪。”
秦熹有些着急,随即将正要跪拜下去的赵高拉起,勉强笑着说道:“陛下,陛下何必动怒,赵侍乃是陛下近侍,更是全心全意为陛下而行的人物,一时不察,在所难免,老臣并不在意,还请陛下恕罪。”
“既然伯父如此说了,赵高,还不谢过?”
“奴婢赵高,谢过计阳侯。”赵高深深低头,眼神阴鸷。
再抬起头时候,他脸上一片谄媚的笑。
“罢了罢了,不必多礼。”秦熹并不在意,挥了挥手,见到嬴政仍看着那些小儿女打情骂俏,似乎全神贯注的姿态,他很是着急。
“陛下。”秦熹弯了腰,走近一些。
“要吃么?”嬴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脯,递了过去。
秦熹有些尴尬,还是接过肉脯:“老臣谢陛下赏赐。”
“伯父此来,怕不只是要向寡人进献一些田土人口吧?”嬴政转过身来,抬眼看着秦熹。
他抬头仰视,但不知道为什么,秦熹总觉得,面前这身量不高的小子,是在俯视自己。
“臣……”秦熹有些犹豫。
“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嬴政笑了笑,拉住秦熹的手:“伯父还是与政,一齐来尝试一下农会的饭食吧。”
“他们因着是大锅烧饭,因此陶瓮、铜鼎都不合使用,于是去年时候,农会的庖厨们与墨者商议了一下,由铜铁炉改制了一批铁制灶具,剖半个圆球,不置立足,而架于土台之上,四面围住,煮饭奇快,饭食更别有一番风味。”
“伯父可以来试一试!”
“陛下!”秦熹躬身一拜:“陛下,老臣来此,是有要事禀告。”
嬴政背负双手,傲然接受了这一记深揖大礼:“哦?是什么要事,竟然能让伯父你饭都不想吃都要上奏?”
“陛下可记得您将鞠子洲鞠先生派遣到铜铁炉中的事情?”秦熹问道。
“朕记得的。”嬴政点了点头:“怎么,我师兄他在铜铁炉中受了伤了吗?”
“并非如此。”秦熹没有抬头,弓着腰身说道:“鞠先生何等尊贵人物,如何会在铜铁炉那般境地里受伤。”
“那是何等要事?”嬴政问道。
“鞠先生……”秦熹深吸一口气:“鞠先生使铜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