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城做出了选择,但异人还没有。
他静静地看着嬴政:“政儿要带这士人去见你师兄么?”
嬴政点了点头:“这是一个人才,他所拥有的疑问,恰恰也正是政儿心中的疑问,是以,政儿打算借此机会,去向我师兄求一个答案。”
异人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求一个答案,有答案才好!”
“你去吧。”异人闭上双眼。
答案,谁都想要。
只是,鞠子洲到底肯不肯给呢?
异人觉得,鞠子洲未必会给。
嬴政对着异人躬身一礼,带领徐青城先行走到自己宫中的寝殿,换了一身衣服。
徐青城看着嬴政换了一身细麻衣,有些疑惑:“太子殿下这是作甚?”
“我师兄不喜锦衣华服,我便也就不在他面前穿着那些。”嬴政随口说道。
徐青城皱起眉头:“不喜……是不愿,还是不敢?”
嬴政惊奇转过头来看了徐青城一眼:“你什么意思?”
“水往低处流,乃是物性自然之至理,人慕好色而羡良器与此等类,也应算是物性自然之至理。”徐青城笑了笑:“即便在下是想要归隐山林之间的人,也偶尔会想念锦衣之好色,华服之舒爽。”
嬴政闻言,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想说,我师兄是刻意在回避这些,对么?”
“这是太子说的,我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徐青城随意笑了笑。
嬴政皱皱眉,没有说什么:“走吧,我领你去见我师兄。”
……
熏风正暖,鞠子洲坐在田垄上吃着腌肉就豆腐。
豆腐寡淡,带有苦涩味道,正好中和了腌肉的咸,这样的一餐晚食,对于他而言,算是比较丰盛的了。
询坐在一边,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鞠子洲身旁黄澄澄的庄稼。
“当真不可思议!”询感慨说道:“除却楚国,竟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在初夏就收获庄稼!”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鞠子洲笑了笑:“稼穑之事,本就需要应时而变,早古时代,人未定居时候,刀耕火种,逮地力衰竭,便弃地而走……”
鞠子洲说着,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嬴政。
他出了满头满脸的汗,脸上尽是不满:“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快到收获的时节了,我在这儿等着收割。”鞠子洲递了递自己手中的碗。
“吃了没?”
嬴政想了想,摸摸肚子,坐了下来,接过鞠子洲递过来的碗,坐了下来:“怎么又是腌肉和豆腐,不见油星的!”
询见状,立刻退身到一旁。
退身之时,他看了一眼跟随嬴政一齐前来的俊美年轻人。
年轻人很敏锐,询只一眼,便被他察觉。
他将目光投向询,两人对视,徐青城呲牙笑了笑。
询神情严肃起来。
这小子……
鞠子洲看了一眼站着的徐青城,问道:“这位老兄是与我师弟一起来的么?”
徐青城扫了一圈鞠子洲身后的庄稼,微微颔首:“原来秦国这块地,夏日里,也是可以收获庄稼的!”
“天下大多数地区都可以。”鞠子洲笑了笑,指着身边的空地:“坐下歇会儿?”
徐青城看了一眼坐在田垄上正吃着粗鄙食物的嬴政,笑了起来:“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如何有意思了?”鞠子洲笑问。
“你没有在天下的大多数地区里种过地,便妄自定论说天下的大多数地区都可以冬种夏收,这还不够有意思么?”徐青城笑着坐了下来。
嬴政看了一眼徐青城,继续低头吃肉。
鞠子洲不赞一词:“或许是我狂悖。”
“认识一下吧。”徐青城静静地看着鞠子洲:“我叫做徐青城。”
“青城?一座山?”鞠子洲笑了笑:“还是倾城?”
“我生当如艮。”徐青城笑起来。
开玩笑嘛,谁还不会了?
“这个名字倒是大气磅礴。”鞠子洲笑着:“我叫做鞠子洲。”
“我学黄老的。”徐青城坐了下来:“通义理,知古今。”
鞠子洲看了一眼身旁低头干饭的嬴政,说道:“很巧,我也是黄老家学弟子,明道理,晓天下。”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徐青城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但语句本身,包含了难以磨灭的嘲讽。
“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罢了。”鞠子洲随口说道。
“既然你我同为黄老家学弟子……”徐青城沉吟片刻:“…那便不与你行意气之争了。”
他说着,双手揣着,转身就走。
鞠子洲眉头微跳,心下有些不安。
这人……不是来接近嬴政的?
鞠子洲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嬴政。
如果是来接近嬴政的,不应该对自己没有尖锐的攻击。
但现在……他离开了?
这是为何?
鞠子洲不明白。
嬴政吃着豆腐,心中颇有些烦闷好奇。
这可跟说好了的不一样。
嬴政是领徐青城来向鞠子洲问一个答案的。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徐青城跑了?
他为什么跑了?发现了什么东西?还是别的什么?
嬴政疑惑不解。
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吃完了晚饭,嬴政又与鞠子洲聊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询看着嬴政离去的背影,挪了过来,悄声说道:“鞠先生,我看这个叫做徐青城的小鬼,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