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小子整个人染成了奇异的棕白色,像雪,又稍微黯一些。
嬴政看着这小东西在那里玩麦粉,感觉有些可笑。
喜怒全因为这等小事而变化,可见心智脆弱。
小孩子玩闹着,一把麦粉撒入旁侧里的炭炉里,顿时,炭炉里火舌窜出。
嬴政目光立刻移了过去。
胖东西似乎也被这种现象吸引,他兴冲冲地,嘴角口水流出,两只小手在身下抓了小小一把,朝着炭炉撒过去。
火光顿起。
麦粉燃烧了。
燃得很快,所以火光一闪而逝。
嬴政挑眉。
胖小子咯咯笑起来,拍着小手,继续撒麦粉。
嬴政看他撒了两三次,心念转动,将他提了起来,站远一些,叫了一名宫人,拿着麦粉,朝炭炉中撒过去。
宫人依命行事,两手捧了一大堆麦粉,朝着炭炉里塞进去。
“轰”火焰更剧烈得窜腾起来。
火舌如猛虎舌头,狠狠朝着这宫人身上脸上舔了一口。
没有真切地舔到,但造成了伤害。
宫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方才,火光升上来的时候,他下意识闭上了双眼,所以眼睛并没有受伤。
可此时脸上却完全没了知觉。
好一会儿,才感觉火辣辣的疼。
他不敢哭,更不敢捂脸,只是恭谨地面向嬴政,躬身一礼,等待吩咐。
“你……”嬴政看着这名宫人,有些想笑。
因为真的很滑稽。
火焰将他的眉毛、前面的一些头发和睫毛都烧焦了,整张脸被熏得黝黑,此时站在那里,张开双眼,颇有些喜感。
“你自去取朕令牌,到太医令处诊治吧,速度快些。”嬴政笑了笑:“另外,自去领黄金五斤。”
“谢太子赏赐。”这宫人立刻躬身礼谢。
“去吧。”嬴政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这宫人离开以后,嬴政到底还是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耳边听到手里提着的胖小子在哭,于是嬴政嫌恶地将这胖小子交给了身旁的一名宫女。
目光,重新投向麦粉,以及麦粉旁边的,稻粉、菽渣、黍粉……
这些东西,也都是与麦粉一样可以烧的吗?
“无柴不开门?教他们吃饱?”嬴政自语。
然而眼神变得阴鸷。
“你知道这一切的吧?”
……
“我看他没有什么惊讶和疑惑,他是不是吃过啊?”陈河问道。
他们见到了鞠子洲,并且把陈河挑选出来的两样食物送给了鞠子洲。
鞠子洲看了一眼,随意尝了尝,舍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和表现。
然而这种熟稔,这种旁若无人的表现,本身就意味着,鞠子洲对于陈河拿过来的东西并不陌生——他甚至没有等陈河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就拿起尝了尝。
陈河觉得,如果分别的这一年里,鞠子洲脑袋没有被什么东西踢过,那么他就肯定是吃过,至少是认得自己拿过来的这两样东西的。
墨者安点了点头:“我也觉得鞠先生是认得这两种食物的……不过这倒也在预料之中。”
“什么意思?”陈河问道。
“因为石磨和石磨的用法,本就应该是太子殿下从鞠先生处学来的。作为石磨的使用者,鞠先生必定也是试过磨粮食的啊……”安笑了起来:“他们是师兄弟嘛!要做的事情也应该差不离的。”
“若是他原就知道……那么太子殿下为何还要让我们去试探鞠小……鞠先生?”陈河有些别扭地问道。
安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因为想看一看鞠先生的反应吧,太子可能也并不确定鞠先生是不是真的完全了解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
“原来如此么?”陈河脑袋晕晕的,还是不太能了解这一切。
他不知道,嬴政的石磨是偷学的鞠子洲。
事实上,嬴政知道自己偷偷地背着鞠子洲造石磨,并且尝试自己制作豆腐的行为算得上是一种盗窃。
不过嬴政私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拿鞠子洲的东西算是盗。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迅速燃烧的,要避火存放。”嬴政嘱咐道。
说着,他又忍不住想起鞠子洲。
豆腐,到底是如何制作的呢?
这里面有我所不知道的变化,但我所不知道的变化,就只有制作豆腐这一个吗?
嬴政是不相信的。
“师兄应当是知道我会自己造石磨,他也应当知道,以我的秉性,我会自己尝试去做豆腐。”嬴政在竹简上写写画画。
“然后,他更应知晓,我是做不出豆腐来的。”嬴政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白皙细嫩的小手。
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鞠子洲设计了让秦王侵吞自己赈助灾民的功劳。
鞠子洲预估了华阳太后的反应。
鞠子洲清楚自己的疑惑。
……
嬴政觉得,自己的行为,师兄应当都是清楚的。
包括自己如今的疑惑,他也应当早有预料。
那么派遣陈河前去试探,就毫无意义了!
那么,现在,脱离师兄的预期的事情,恐怕就只有自己知道了这些东西都是极易燃烧的这一点吧?
因为这是个意外,所以即便是师兄惯常“做最坏打算”,他也应当是不知道我会知道的。
或者……
嬴政放下笔。
做,最坏的打算?
假设,他知道我会知道呢?
嬴政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然后,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