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如此谨慎?”安蹲在门前,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陈河:“怕我抢你的吃食吗?”
陈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绸包,反问道:“墨者可知道鞠小兄他的近况?”
“鞠先生的近况?”安回忆一下,否定道:“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鞠先生了,并不清楚他的近况,若说是有什么人真切地了解他的近况,还应该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陈河有所悟。
所以其实真的没有死吗?
“他们是同门的师兄弟嘛。”安随口说道。
“是了,是了,他们是师兄弟……”陈河点了点头,总算想起一年前的一些事情。
于他而言,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女闾的生活越是惬意,他对于从前经受的那些苦难,就越是抵触,就越是想要忘记。
于是连带着,他对于一年前,初遇鞠子洲、嬴政时候的记忆也被一并的忘却了。
今日,嗅到青菽腥味,他才开始想起那些。
那些没有醇酒美人、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特权、甚至时常没有饱饭吃的……可怕过去。
真是不敢置信,我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陈河一时失神。
……
“先生,可要看一看新制的铁甲?”异人慢慢放下手中铜爵,扬起手,略略弹动手指。
立刻,他身后宦官在他看不到的位置里躬身一礼,而后恭谨地面对着异人缓缓后退,没一会儿,便是两名卫士抬着一副人俑进来了。
人俑身上套着一身草甲,身形肥大。
“草甲?”鞠子洲故意发问。
异人摇头,笑而不语。
“莫非是双层甲?”鞠子洲继续猜:“内里是铁甲,外面绑缚草甲?”
异人抚掌而笑。
“先生不妨再大胆一些!”异人说道:“秦人的甲,大多经由墨者之手,先生与墨家旧钜子询卿相交莫逆,当该对于墨家制甲习惯,有所了解才是。”
鞠子洲深深看了异人一眼,耀透否认道:“我与钜子询的交情并不深,并且相交也非是因为技术、而是义理,墨者对于我的义理,颇有一些赞同,我对于古代墨者的义理,也甚是向往,于是便有了一些交流,进而,有了些交往,但……”
异人颔首:“如此,倒是寡人误会,当给先生赔个不是。”
“不妨事,大王实在多礼了。”鞠子洲指着那具穿着甲胄的人俑,问道:“莫非是三层的甲胄?外层以草,中间以铁,内里以革?”
“然也!”异人点了点头:“如今的一副甲胄,的确是以草、铁、革三者制作,不过先生还是少算了一层!”
“哦?”鞠子洲问道:“敢请大王教我,是少算了哪一层?”
“草甲与铁甲之间,其实还有一层熟牛皮!”异人得意说道。
“那就是四层甲了!”鞠子洲恍然大悟:“造价定然不菲啊……大王造了多少具这样的甲?”
“寡人要造五千具。”异人轻蔑笑着:“是要教那些敢于觊觎寡人田土、子民的逆贼知道知道我秦国的厉害!”
“五千具!”鞠子洲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感叹:“有此甲五千具,则此战必胜也!子洲便预先为大王贺!”
“哈哈,那么寡人也应当预先谢鞠先生之贺了!”异人微微躬身还礼。
“大王客气。”鞠子洲深深一揖。
“对了,听闻先生最近在摆弄庄稼,是要……劝农?”异人笑着问。
鞠子洲见他笑着问,便也就随意的笑笑回答:“是要劝农,我这一脉,向来是与旁人不同的,即便是劝农,也与一般人所谓的劝农苦耕广种有所不同。”
“哦?”异人来了兴致:“先生可说一说,到底是哪一处不同么?”
“空口白话……”鞠子洲摇了摇头,对异人说道:“大王当可去青宫寻太子问一问,亲眼见着,比我说十句百句都更有用!”
异人将信将疑,缓缓点头。
……
回家的路上,鞠子洲一直在与询讨论关于新式甲胄的事情。
“鞠先生勿怪……老朽也着实不知这新型甲胄的事情……”询摇头苦笑:“当该是秦王有意隐瞒消息。”
“也没有什么关系。”鞠子洲笑了笑:“不过是一些武器有了少少的一些进境而已,人仍旧是那些人,即便我们无法掌控,但事情也不会失控太多。”
询好奇看了鞠子洲一眼。
他总觉得,鞠子洲的这句话不光是指向秦王异人,甚至也根本不是对自己说的。
“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鞠子洲想了想:“如今已经是一月底,快要进入二月,权且等一等,先看看冬小麦的产量罢。”
顺便,也等一等嬴政那边。
……
宫人们将麦粉收拢一处,堆放在数只铜盘中。
墨者安经常抱着的那个胖小子此时每人看护,只放在桌上,他此时倒也乖了,瞪着一双漆黑如墨星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屋顶。
看了好一会儿,或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他便哭闹起来了。
此时他还不如何会说话。
墨者安到底是没有奶孩子的经验的,虽然他的确是在很用心的照顾小孩子,但是说实话,很多父母亲应该要做的事情,他统统没做到——比如开始教小孩子讲话。
然而,即便是没有做到,他到底是给这小孩子最多关爱和温暖的人,此时离开了他的怀抱,桌上的胖小子开始闹了起来。
嬴政正在指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