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日,酉时两刻,御书房内堆满了诸臣的举荐奏折。
皇上今日去了趟玉芙宫,恰逢今日萧言竣也留在了丽妃那里用膳,皇上一时兴起在席间探了探萧言竣的属意,萧言竣面色一怔,随即牵了抹笑意:“儿臣的奏折也已经上过了,父皇回去一看便知。”
丽妃见状撒了个娇,扯了扯皇上的衣角:“你们父子二人,难得都在我这玉芙宫内用膳,皇上能不能不要再议国事,享享片刻温情可好。”
皇上见她眉梢带嗔,眸光却含娇,一颦一笑风情尽显,细白纤长的手指正拉扯着自己的衣摆,自然也就伸手覆在了丽妃的手上,揭过了这个话题不再多问。
此时,皇上用完了膳,颇有兴趣的回了御书房翻阅,倒要看看萧言竣能举荐个谁出来。
奏折被叠了好多摞,若是特意翻找出萧言竣的那一本,委实费些功夫,反正都是要翻阅的,皇上索性从最上面开始看起,这没看之前倒还有些期许,这一通翻阅下来,着实将皇上给气乐了。
难怪用膳之际他问萧言竣的时候,萧言竣含糊其次没有直言而出,怕不是连他自己都忘了,书写的是谁的名字。
这些个奏折里面大多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素来中立亦或自成体系的朝臣,他们大都举荐了自己,横竖他们通了气,最后决断的人仍是皇上。
他们书写了自己的名字,既不得罪人又明哲保身,末了还能假模假样的对着皇上表一表忠心,说着微臣虽然才疏学浅却还是愿意尽力一试。
另一派则是萧言竣和闵志松的那群朝臣,他们是不可能举荐自己,也不会举荐连襟的。
毕竟,这个位置他们虽然想要,可万万不能从他们口中所出。
是以,他们分配的极好,每人各自书写了一位中立或自成一流的朝臣名字,呈了上去糊弄皇上,怕是轮到萧言竣时,他依着分配到他的名字信手写完,自己都未曾留意是谁。
皇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这水火不容的两大派如今倒是沆瀣一气,将这个皮球踢的是顺滑至极。
皇上最后拿起了萧梓穆的那本奏折,想着如今萧梓穆有所长进,总不能和他们这群人一般毫无建树,总该有点新意才是。
他怀揣了一丝期翼翻了开来,随即冷哼出声。
这萧梓穆非但没有虚以为蛇,而且坦荡磊落的很,直接在奏章里书写:儿臣以往对朝堂之事未曾多加过问,皖州巡抚一职又极其重要,儿臣不敢随意举荐,还望父皇恕罪。
皇上虽然对于他的这封奏折颇为不满,倒也觉得他品性率真,不似那些熬成精的大臣们联合起来应付他。
李公公奉茶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御书房内的奏折被撕成了雪花漫天飞舞,吓得的他匍匐跪地颤着声音直呼:“皇上息怒。”
皇上面上一片阴霾,眸光冷厉,李公公偷偷瞟了一眼,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抬起来……
次日早朝的太和殿上,诸臣皆是诚惶诚恐,昨夜至今晨,他们陆陆续续收到风声,昨晚皇上在御书房内,看了举荐的奏折大发雷霆。
他们扪心自问,所写内容也不至于让皇上龙颜不悦。
是以,此刻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商议着昨晚皇上暴怒的原由。
随着李公公尖锐的一声:“皇上驾到……”
诸臣们依次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整整齐齐的站好,理了理衣冠毕恭毕敬的行礼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馈他们的是来自龙椅上的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诸臣的心又抖了抖。
一时间,诸臣谁也不敢先行开口去触这个霉头。
偏偏皇上也是不开这个尊口,君臣僵持在太和殿上,静谧的越久越发让诸臣心中发寒,只求着此时能有人打破这诡异的一幕。
万众期待之下,萧梓穆站了出来:“父皇。”
诸臣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总算可以松下来重新吐纳,却不料,萧梓穆顿了一顿后接着奏道:“儿臣往日里疏于政务未能替父皇分忧,不知诸位大人们可有替父皇举荐出合适的人选?”
诸臣心中纷纷骂着娘,还以为出来个救世主,结果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皇上的面色越发阴郁,冷眼厉色的扫着殿下诸臣。
“朕竟然不知,如今我大萧的朝堂之上,诸臣之间竟然如此心意相通。所书所想似为一人,若不是各位的笔迹不同落名不同。”皇上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声音骤然拔高:“朕还以为这萧国的太和殿上,只有两位臣子呢!”
皇上话音刚落,乌泱泱的一片悉数跪了下去。
能在太和殿上拥有一席之位的大臣,哪个不是人精,皇上这话一出,他们眼珠一转便知问题出在了何处。
昨日里皇上给的时间太短,他们商议的时间太少,自以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应对之策纷纷效仿。
没曾想,反倒让皇上误以为互相制肘的两派,居然沆瀣了一气来应付他,这龙颜岂能不怒?
君心难测,这一怒可大可小,诸臣匍匐跪地,人人自危,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了他人,挖空了心思真心想替皇上分忧,试图想出一个合适的人来举荐。
最后还是崔旭宏站了出来启奏:“皇上,新调来工部的侍郎郑大人原先是古皖的府尹,不若让他来分析一二,合众臣之意,看看能不能为皇上挑个合适的人选。”
诸臣纷纷赞叹崔旭宏,姜还是老的辣,轻飘飘的推了个人出来。
崔旭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