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越来越冷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怎么?我说了,你就不追究我的罪了吗?”
柳怀舟感到危险,毕竟对方是魁梧的胖子。他跨步向前,说道:“王管事,你监守自盗,若以坐赃论定,加上你百日不还,是罪加一等!”
王管事冷笑道:“小子,你现在在我手中,跟我说什么律法?”
说罢又看向申小菱,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掏出一叠纸,抖了抖:“申夫人,看在过去的份上,我这里有一些字据,你们只需要按印。我们钱货两清,到时候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
看样子他们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申小菱气得头眼发胀,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怀舟怒道:“你在要挟我们!”
“要挟又怎么样?你们不是用问罪来要挟老子吗?干脆大家撕破脸。”王管事一边后退,一边说道:“申夫人,你可以在这里好好想想。同意了,我就送印泥来。”
“我们不同意,你们又能怎么样?!”柳怀舟捏紧了拳头,冲到王管事面前。
王管事一抬脚将柳怀舟踹翻在地,又闪身出去,孙李吴三人在门口接应。从外往内一扣门,立刻锁了起来。
门外,孙头缓缓阴恻恻地笑道:“你们就是死路一条。”
原来是早就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了。
柳怀舟怒火攻心,哪里管什么痛不痛,爬起来,对着门一阵猛踹猛拍。
那一年,他十七,手里握紧了磨得锃亮的菜刀,准备抛下父亲,独自去追杀那几个骗子,他曾以为那就是他至暗的人生,但那时,他至少有一把菜刀。
到了今天,他什么都没有,而老师还在自己身后。那个救父亲于水火,让自己放下菜刀的神一般的人物,就在自己身后。
必须要护着老师!
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撞那个门,门纹丝不动。他颓然地探索着四周,想要找到趁手的工具逃出去。
“怀舟。”申小菱还坐在木桩子上,嗓子竟突然哑了。
“老师——”柳怀舟闻声跑来跪在她膝前,焦急地看着她,说道:“老师,你怎么样?学生在找东西,我们想办法逃出去!”
“不用了。”她缓缓地摇摇头,嗓音像是被剑刃刮破了一般。
“老师别怕,学生拼了这条命,也会护您周全。”柳怀舟两只眼睛放着愤怒的光。
申小菱看着他,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气,果然还是个少年啊。
她有气无力地说:“怀舟,你去告诉他们,不追究了,什么都不追究了。我申小菱说到做到,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要知道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所有人。”
钱,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大事。那些与她同甘共苦的人,她倍加信赖的人,变成了伤害她的人。是她识人的失败还是做人的无能?
“老师,这个混蛋的话不可信!他拿一个名单出来,如何判定其真假!就算是真的,我们不追究了,名单上的人难道不会找他算账?他会这么傻?”对于骗子,他再清楚不过。
申小菱紧闭着嘴,不再说话。
萧伯鸾的那句话又浮现在脑海里。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是可信的吧?
她站了起来,小脚却站不住,摔倒在地。
“老师!老师!”柳怀舟扑了过来。
“无妨。坐太久,脚麻了。”申小菱轻轻摇头。柳怀舟想着该为老师按捏,但男女有别,始终没有伸出手,只默默看着她,她竟然缓缓躺下去,干脆彻底躺在了地板上,舒展了四肢。眼神定定地望着天,眼眶是红的。
许久,她哑着嗓音问:“什么时辰了?”
柳怀舟看看小窗,天还亮着,也就是说,家里人要发现他们失踪,至少要等到天黑,甚至入夜。他道:“可能刚过晌午。”
对了,窗户!
“老师,您等我去看看。”他跳了起来。
可以从窗户逃出去!他先贴在门缝,确定门外没有人监守。再拖动木墩子堆到窗下,爬了上去,窗桓被订得死死的,用手指抠了抠几颗钉子,很难撬动。需要找到一个能撬动的工具。
柳怀舟在角落里仔细寻着。
申小菱躺在地板上,浑身又冷又疼。是自己的错吧。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说的就是她了。她缓缓坐起来,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臂。柳怀舟远远地看向她,两眼忽地发亮,跑了过来。
“老师,可否借您金簪一用。”
什么?申小菱恍惚着。
柳怀舟顾不得许多:“学生僭越了!”说罢,他伸手摘下了她的云鹤发钗。
很快,钉子撬开,窗桓被卸了下来。柳怀舟趴在窗口仔细观察。窗外和围墙之间,隔着一人宽的甬道。只要搭上一块木板就可以爬过去,翻到围墙之外。他搬来一块两尺宽的木板,搭了过去。围墙高,窗口矮,会滑动。
申小菱缓过了神,明白他在做什么。站了起来,也是先看看门缝外的情况。再悄悄走过来低声说道:“怀舟,用这一堆木头抵住它。”
木板固定住了。怀舟把金簪还给了她,悄声说:“老师,学生刚才唐突了。”
他爬到窗口,压住木板,不让它发出一点声响。
申小菱随便把发簪一插,提起裙摆,踩上木墩子,奈何脚小,爬木阶时很难稳住身形,她伸出手:“怀舟,拉我一把。”
柳怀舟犹豫了一瞬,将袖子拉长,隔住手掌,握住了申小菱的手。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些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