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嗯了一声,再轻扫了一眼叶辛夷,收回视线,走到了那桌边坐了下来。
“找我什么事?”张口,语气便算不得好,而且,坐下后,那目光便是落在沈钺一人身上,完全无视叶辛夷一般。
沈钺皱了皱眉心,“我好像与你说过,不是我想要见你,我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你应该听得很清楚,应下了,为何却又是这番态度。”
明显的是偏向叶辛夷,相思哼了一声,总算正眼望向对面的姑娘,“抱歉了,叶姑娘!实在是我这人什么都好,却是听不得旁人夸我美。这张脸,未必是好事,旁人是不是如此我不知道,不过听着旁人夸我美,我便会觉着是在讥讽我做的是皮肉生意。叶姑娘这样清白人家的女儿,或许觉得我这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吧?可是……我就这样,叶姑娘若是看不惯……”相思的语气仍然算不上好,字字句句好似都带着嘲意,却不知是嘲叶辛夷,还是嘲她自己。
“对不住了,相思姑娘!方才是我思虑不周,还请相思姑娘见谅。”不等相思说完,叶辛夷已经笑着道起了歉,语调恳切,面色亦是真诚,不似作伪。
沈钺挑了挑眉,又望了叶辛夷一眼,而相思亦是微微一愕,望向叶辛夷时,神色间多了两分不自在,刚才的话,却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沈大人。”叶辛夷转头望向沈钺,微微笑,“这一品居我是不熟的,他们有些什么菜品,我也不清楚,还要劳烦你去帮着点些菜,也让我有些姑娘家的话,单独与相思姑娘说说。”
坦坦荡荡的,就是要支开他。
偏偏这样的坦坦荡荡,让沈钺更加没话说。抬眼望着那双灵澈的杏眼,沈钺无声叹息了一声,终究是起了身,“他们酒楼里还真有几个招牌菜,你们没来过自然不知道,却是一定得尝尝的,我去盯一盯。”
言罢,才举步往外走,只是临去前,目光深锐,在相思面上盯了一盯。
门“吱呀”一声掩上,相思便是嗤笑了一声,“沈大人还真是宝贝叶姑娘,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莫不是怕我胃口好,将叶姑娘吃了不成?”
“相思姑娘,喝茶。”叶辛夷恍若没有听见相思话语中满满的嘲讽,径自微笑着倒了一杯茶,奉到了相思眼前。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从进门到现在,这姑娘除了最开始时那目光有些莫名之外,一直以礼相待,反倒是自己,说话从未好听过。
相思神色几转,“听说,是叶姑娘想要见我?”
“是!”叶辛夷承认得爽快。
“为了什么?因为沈大人?因为外边人都知道,我是沈大人的相好,是以,叶姑娘才想要见我?”相思好看的唇瓣勾起,带着冷嘲。
叶辛夷却只是微笑着不承认,却也不否认。“那么,相思姑娘又为何要特意去三柳街见我?还戴了帷帽,不愿让人窥见了面貌?是不是也是因为沈大人?或者.....相思姑娘想要嫁沈大人?”叶辛夷问这话时,语调轻快,好似含着玩笑的意味,可一双灵澈的杏眼将相思望着,目光却再是纯净认真不过。
相思听不出半分嘲讽的意味,反倒当真是真真切切的关怀一般,让她心里又是升腾起一种奇怪的心绪。
只是那一问,却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继而便是忙不迭道,“怎么可能?叶姑娘莫不是存了取笑我的意思?你明知道,凝香馆的姑娘都是教坊司出身,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哪里还敢想什么嫁人生子?我去见叶姑娘,不过只是为了好奇罢了。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沈大人动了想要娶亲的念头。”
“我想见相思姑娘,也是一样的原因,好奇。”叶辛夷杏眼忽闪,笑微微,梨涡荡。
“那么瞧见了,叶姑娘是觉得放心了,还是失望了?”相思一哂,反问。
“相思姑娘本是宽厚良善之人,又何苦定要为难自己,非要假作苛刻?”叶辛夷微微一叹。
相思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什么,却是“嗬”了一声,“假作苛刻?本是宽厚良善?真不知道叶姑娘是不是太过自负了,是从何处看出来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尚且不知道,叶姑娘又是如何知道?”
“我就是知道。”叶辛夷打断她,语调铿锵,“相思姑娘若非良善,如今,又为何身陷凝香馆?”叶辛夷语调微微喑哑,半垂下头去,眼角好似有一抹晶莹闪烁。
相思一愕,继而,却是冷下了面色,冷下了眸光和嗓音,“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也告诉了你,还真是对你半点儿隐瞒也没有。”
这个他,虽然未曾指名道姓,但指何人,说的人,与听的人,都是再明白不过。
叶辛夷知道相思误会了,却又只得让她误会。
只她目光还是滞了滞,虽然很多事情,她已经有所猜测,可是直到这一刻,当真证实了,心里还是忍不住翻江倒海。
见她垂着眼,不说话,方才还挂在嘴角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相思嗤笑一声,“怎么?无话可说了?叶姑娘此时心里应该很得意才是。叶姑娘哪里是为了什么好奇要见我,分明是要来耀武扬威的吧?反倒是我成了跳梁小丑,觉得我换了装特意去三柳街,很是可笑,是不是?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想着,沈钺他不该看上你这样平庸的人,你凭什么和......”她比?
后面两个字未能说出,不只是因着叶辛夷略略提高音量,用一声“相思姑娘”喝阻了她,更多的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