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花重泪的住处,灯火已暗,人都睡下了。
卫嫤站在屋外,低头看着树影间漏下的银色月光,默默攥紧手里的东西。好容易才平静下来。
“兄弟们习惯了早睡,我去叫他们起来。”他走出两步,复下停下,看向了路边的花坛。
“老刘,出来,不用再守了。”卫嫤拍拍手掌,便见花坛中悉悉窣窣,钻出三五个人来。
“小姐,箫公子。”老刘带头拱手,得卫嫤颔头示意,便带着人撤离。
“不好意思,我左相府里前前后后进了几次贼,怕是有些不安全,所以得叫人盯紧点儿。”卫嫤冷淡地笑笑,目光却依旧凌厉,这话里的意思到了这儿,自是令人十分糟心。花重泪虽是理亏在先,陡然听得此言却也免不了三分怨怒。
箫琰见情况不妙,慌忙上前将两人隔开,轻声道:“小姐,花兄弟,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卫嫤将那包裹着戒指的锦帕团成一团,微微向上一抛,嘴角啜着淡笑,勾出了漂亮的弧度:“是啊,有什么话先进去了再说。”明明是重复别人的话,却总给花重泪被一种算计的感觉。
他心里打了个等,不再说什么,即转身推开了门。
屋子里好一阵慌乱,人才一一到齐了。
卫嫤再见到那四个小贼时,他们已经比印象中小了一号不止,一个个面容枯黄,全是一副逃荒难民似的倒霉相。
箫琰跟在卫嫤身后打量着这四人,边看边摇头。
他就知道卫嫤把人留在府里没安什么好心,果不其然。
卫嫤从遇见花重泪的第一天起,便有意无意地将亭山寨那些山贼们晾着。
沈茂是出名的酷吏,与左相府又一向交好,再加上卫嫤上次替他破的那宗案子。算是给足了恩遇。现在有个机会让他报答卫梦言,沈大人自是当仁不让。不用说,山贼们在他手里吃尽了苦头,却没想到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又要天天被困在左相府里担惊受怕。
相信任何一个做贼的都不愿意自己被困在作案地点太久。
他们在牢里虽然吃食不怎么好,但毕竟能还能睡个安稳觉,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地狱十八层,食不甘味不说,还要整天听花重泪念叨什么“侠之大义”。
他们都快愁死了。
“当家的。卫小姐。”四人打了招呼,目光却在卫嫤脸上睃巡。看得出,小丫头面色不善。
“都坐。”卫嫤勾腿拽过一张椅子。却是留给箫琰的,自己则绷着一张粉脸占踞了正上首的太师椅,她张开五指,将手里的戒指亮出来,使得祖母绿的一面正朝着外沿。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胖子,你来问还是我来问?”
花重泪只好干咳一声,指道那枚戒指问道:“你们几个可曾见过此物?”
四个山贼相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从未见过。”
卫嫤将那枚戒指扣在手中高举过头,冷声道:“从未见过?你们可都看仔细了?”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凑近了些。又仔细看了一遍,答道:“回卫小姐的话,这个戒指的款式奇特。令人一见难忘,我等要是见到过必定会有印象,只是……确实未曾见过……”
卫嫤柳眉一轩,就要发作,却被箫琰悄悄按下手背。触及温柔目光的瞬间。她竟然强忍下来。
花重泪的脸色极不好看。
箫琰起身拱了拱手,温声道:“几位兄台。容在下斗胆问一句,既然几位认定此物并非贼赃,又缘何会到了大理寺卿的手里,难道说,沈大人有心拿出这样一件奢物,便是为了冤枉你们?是不是都该再认真想想,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又或者,你们能否说出这笔交易的实质内容,比如说,杀人,还是掳人?又或是,寻物?”他说得不徐不疾,却又句句沉缓有力。
他要问的,也正是卫嫤想问的,只是换了个人,换了种语气,场面便平和多了。
“我们跟了当家的之后,早已经不开杀戮,封刀自省,所以杀人的勾当,我们是坚决不会做的。至于这次……若不是价的丰厚,我等也不会如此动心。”
“价的丰厚?是多少?”
“黄金一千两。”
“目的呢?”
“潜入左相府带走一位姓庞的姑娘,一百两,若是寻着另一件东西,才得剩下的九百两。不过就是这一百两黄金,也够我们普通人家过一世了。所以当时也没想那么是多……只我等皆未料到,堂堂左相府竟不将那些重要的金玉首饰收于库房,竟就这般大剌剌地堆在墙角,所以我等才临时起意,有了贪念……”答话的那个看了花重泪一眼,脸色发青。
花重泪低着头,只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那你们要寻的另一件东西又是什么?”箫琰微微一笑,心中差不离已有了答案。
“是一支紫玉钗。”那人回答得十分笃定。
“钗?不是戒指?”卫嫤忽地站起来,她也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从几张清单对照的结果来看,失物多半是从王佐住的那间屋子里流出的,也就不排除这枚祖母绿的戒指原是在王佐房里的。而王佐房里的东西,多半是她从金平带回来的旧物,有好些还是卫夫人珍藏的上品,如果这枚戒指不是藏在这些旧物中间,便必是王佐随身所携……如果亭山寨接的这笔交易当中有寻回戒指一说,也倒还好,至少能证明害卓桦的那人不在府内,可是现在……她突然想起了王佐那张阴沉冰冷的脸。
不,不是他。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