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屋里传来一声焦躁的女音。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一道青光迅速地靠向她的脖颈。剑尖直直对准她,步步上前走向屋内,老板娘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没有为此过度惊慌失措。
她张着眼睛望向面前那位戴着黑斗笠和黑面巾的人,脸色有些作白,低声问道:“足下深夜来访,究竟有何要事?”
屋门“咯吱”一声被关紧。那人摘下黑面巾,老板娘的双目睁得更加大了。
“原来是姑娘啊。”她微微惊呼,松下一口气。
我收回溢彩剑,对她颔首,“抱歉,事态紧急,刚才多有冒犯。”
老板娘眉头皱起,压低几分声音道:“出什么事了?姑娘不是跟着大东家一起走了?”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我脸色绷紧,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她,“他说把这块玉牌带给你,你见到此物就都明白了。”
老板娘接过玉牌的那一瞬间,面色恍若被霹雳击中一般惊愕。她攥紧玉牌的手轻颤着,望向我道:“大东家现在在哪里?可有性命之忧?”
我目色中结出些冰霜,对她摇头,“我不知道。但他说如果老实人能够在十天之内赶到,他可无忧!”
“对,对!老实人一向最有办法,有他在,大东家肯定不会有事。我这就去传信给他们!”她的脸上倏然变得坚毅起来,急急迈开步子欲夺门离去。
“老板娘等等!”
她回头,看向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还有一问,之前那群豪客这几日可还住在客栈里?”
“没有了。”她摇头,面色已逐渐恢复如常,语气十分肃然道,“自从那日姑娘和东家跟随那群人离去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板娘一顿,神情又有些紧张起来,“难道东家出事是跟他们有关?”
我没有否认,上前一步同她道:“你一定要小心这群人。荆水恐会有大变,他们是魔王信徒。”
她眼底沉沉,眉头拧乱成一团,对我抱拳道:“多谢姑娘提醒。事态如此严重,我就不再招呼姑娘了。”
我忙冲她一挥手,“老板娘你快去吧。我还要借你房中的笔墨一用。”
老板娘接到玉牌后便前去传信,而我也要写一封信。
那日清和点了我的穴道,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仍在那片荒林里,四周却空无一人。昏睡前的那些话还浮在耳边,我顿时感到慌乱和害怕。料想他走不了多远,可是把整个荒林都翻了个遍,我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地上竟连一点血迹都看不到。
我倒忘了,清和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心智胜我百倍。他既然要把自己藏起来,又岂会让人找到?
我找不到,麻尖儿他们自然也不会找到。
这样想,被打入冰窖的心回暖几分,只是我更担忧他身上的蛊药。清和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超强于常人,可是他到底能抑制住蛊毒几日?
还有就是从十里穿巷赶来的老实人可有解蛊之术?
从清醒过来到现在,每多一个时辰我心中的担忧就加深一寸。借老板娘的纸笔,我给师父写了一封信。在此信中,我不仅问了他关于蛊药的事,还问起当年他和其他六位高手的事情以及他是否清楚谁是叛徒一事。
师父从前的丰功伟绩我听师兄讲、听梦云生讲、听酒楼里的来往客讲,就是从未听他自己说起过。十八年来,师父除了照顾我、师兄和小玖的起居和练功,对人间其他事看得尤为得淡,也极少过问。
我对师父的人品从不怀疑,他一定不会是那七人中的叛徒。
细想了一会后,我又再次提笔写了封信给在青泉山的小玖。即便我深知此刻荆水一带十分危险,我不愿他来蹚这个浑水。但几番历练后,小玖的医术已冲进四陆顶峰,再加上云娘娘的那几本医术,或许他会有办法解除清和身上的蛊药。
老板娘急色而出并未归来,屋中白烛光已烧至一半。我望着窗棂外的两只灰鸽扑棱着翅膀没入夜色而去,冷凉的心中亮起一点希望的光芒。
那么,下一步要怎么走?
“你见完阿红后,就去荆水西边的驿站里找他……梦云生会护着你去长安,我虽不太愿意,但必须为你的安危着想……”
耳边忽然回响起这句话,我抿着嘴唇,戴好黑斗笠和黑面巾,心里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
清和,你说我是个女侠,但你也小看了我心中的大义。
如今荆水一带危机四伏,我不能就此离去。
我柒夜不用任何人护着。
我要——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