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当今圣上驾临青要山,这是何等的大事?整个青要山从上到下都洒扫一新,恭迎圣驾。即便是平日里最顽皮的孩子,也被师门长辈规治得服服帖帖,绝不敢在这么大的日子里搞出什么事端来。
划归皇帝起居的客房别院,另添了许多布置。毕竟皇帝出行不像平头老百姓似的,即便携家带口,充其量也就十来个人,背上行李雇辆车就能走。即便来到青要山听经悟道,政事也不能耽搁。有随行的帮助皇帝处理各种公文的大小官员,也要在这里安置。好在青要山也是有百里阵的,绝大多数公文都可从此通传,不必劳烦差役来回奔波。伺候这些人的使唤丫头仆佣一类的人,那就更多了。
不单单是青要山上,就连山脚下的芙蓉庄,也被洛阳县好好修整了一番,墙面上全都刷了新粉新漆。
芙蓉庄好歹是几百年的古镇了,有帝隐观的时候就有这庄子。各式建筑有不少都是传了两三百年的,古色古香,自有其韵味。这可倒好,两趟主街,从街头到街尾,全改成了一模一样的高饱和度高亮度的颜色不说,就连各家的招牌幌子都得换成一个形制规矩的。多大的店面,多大的匾额,上头的字儿,非得是魏碑不可。
好些店家不愿意换,说这是传承了多少多少代的老招牌,绝对不能撤。衙门的人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说到了皇上离开洛阳以后,这招牌许他们换回来,这才是安定了民心,让各家各户同意了这个规划。
周贤看了,觉得这个审美十分辣眼睛。这就属于当政者一拍脑门儿定下来的主意,拿脚后跟想都能知道这不好看,但是人家不在乎。什么审美?轮不到讲审美这一折。
好些老建筑上精美的漆绘都被一层新漆彻底遮盖了,周贤看了都心疼。这些建筑要是能留存后世,待到梁林二位研究的时候,那是多宝贵的资料啊?居然在大林朝这一代就被毁成这样。
而且你说刷就刷吧,还但就只刷这两条主街临街的这一面。另一边还是原模原样,图一个省钱。这就好比是洗脸不洗耳朵后面和脖子——光好面,假干净。
周贤也问过观里那些老人,先帝尚在的时候,每回来青要山,洛阳县都得折腾这么一遭吗?
那些老人对此不屑一顾。按他们的说法,别说是先帝尚在的时候,大林朝的皇帝,有到青要山听经的传统,每隔几年就来一回,从没见过这么稀奇罕儿的事。这洛阳县没赶上过先帝在位的时候,也不知道到青要山上来问问商量商量,自作主张定下了这么个事情,还以为自己是在讨好皇上。
其实仔细想想也对,这皇帝也是头一回来青要山。他哪知道芙蓉庄以前是个什么样?许根本就没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待到皇帝驾临的那一日,是好大的排场。三千营的将士在前开路,天灵卫的仪仗在中紧邻着车驾。六乘御驾,四乘副车,四乘的凤车,极尽奢华之能事。随后紧跟着的是一帮子太监宫女,各自都提着捧着皇上太后许能用到的东西。再往后是随着皇帝前来的大小文武官员共一十二人的车驾。再往后又是三千营的护卫。
这队伍排出去足足三里多地,好不壮观。
岑秋风带着帝隐观说得上话的各门首席执事,身着法衣在青要山山门前相迎。周贤也被岑秋风带在了身边,没能和这些长辈们并肩站立,却是参与迎接的弟子当中打头的,紧挨着岑秋风站着,向后错了半个身位。
这让很多人琢磨岑秋风这是什么意思,对于周贤心下有了更多的想法。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最大的事儿是迎接太后和皇上。
到山门前,三千营的将士和天灵卫的仪仗迅速结成了一个方阵,封锁了山门前后。利落迅捷得就像在这排演过无数回一样。太后和皇帝的车驾停在山门前,鲁小胖高声传话,这两位贵不可言的人物下得车来,青要山这些大大小小的道士们,除了岑秋风以外,全都得跪地山呼万岁、千岁,岑秋风只需要躬身行礼就好。
待到各种场面话对过一番,皇上和太后换乘步辇,在青要山这些头面人物的接引下开始登山。岑秋风就像带这个小童一样,把周贤带在身边。至于随着皇帝来的大小文武官员,不好意思,徒步吧。青要山毕竟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不是是个人就能在这儿坐着步辇来回的。
跟在岑秋风身边的周贤心思百转千回,多半考量的还是该在什么时候,把极乐馆的这一桩案子讲给周穆宣。心里头这么想,眼神就难免往皇帝那儿飘,他清楚得看到周穆宣的眼神跟他对上了,还冲他挤了一下眼睛。
这动作做得自然,似是无意一般,只有当事这两个人清楚。周贤暗笑,心说黄琦还是那个黄琦。
进山不见山,先拜王灵官。在王灵官殿这里停了一站,太后和皇帝进过香,与才岑秋风随口聊了几句。
其实一直到这个时候,周贤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太后。毕竟不能直面视君,对太后也是一样的,甚至应当更小心一些。岑秋风带着周贤给皇帝和太后递香,周贤才正眼瞧了这个五十就过寿,甚至还开了恩科的荒唐太后。
说句实在话,今年五十多岁的太后一点儿也不老,瞧着像不到四十似的。主要是这锦衣玉食实在是养人,各种妙药灵丹,想来也是怎么吃都行,保养得太好了。毕竟这是一个存在着超凡力量的世界,有灵气的酒即便是在青要山都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