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后本是德嫔,无论如何怕也是轮不到她来坐这个位置。想不到啊想不到,就是这么个命。说起来她还得谢谢魏康,若是没有魏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她如今不过应该是个王爷府的老夫人,到不了这贵不可言的程度。
在王灵官殿敬过香之后,一行人没再停留。便路过那么多殿,也都不进去了,直奔了帝隐观的主建筑群,来在了三清殿前的广场。
周贤犹记得张弘艾曾说过,即便是青要山的炼气士,一辈子也没有几回能从这正门走的机会,这回算是沾着皇帝的光,他又跟着在这正门走了一回。
十四声钟响,这是迎接九五之尊的规格。待到太后和皇帝在三清殿进香之后,随行的文武官员,便是在各门执事的引导下先行去了歇息的地方。皇帝和太后,则是在岑秋风的陪同下来到了三清殿后专门接待皇亲贵胄的茶室,周贤就做了侍茶小童的活。
皇帝坐在主位,太后坐在次席,岑秋风虽然是帝隐观的主人,却也只能和皇帝相对而坐。至于周贤,这屋子里没有他坐的地方,他的待遇跟伴在皇帝身边的鲁中官鲁小胖差不多。
上好了茶,太后便是开了话匣子和岑秋风闲聊:“哀家一直想再到青要山来瞧瞧,上一次来,还是入宫之前的事情。岑道长虽然常去京城白云观讲经,我也每每必去听,但是这天下第一仙山,却是至今才能再访。想起来,恍若隔世。”
“是孩儿的不孝,一直没想起来。”周穆宣轻笑道,“母后大可放行,日后常与此来往就好。即便是孩儿不能来,让姐姐陪着您也是好的。”
太后脸色微变:“你提你姐在干什么?姑娘家家不守妇道,每次和别人成亲不久就和离,现在更是丢我皇家的脸面。她到这清静的地方来,怕是坏了人家仙山的清静。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动路了,日后没有你陪着,我自己来也可以。”
“母后说得是,是孩儿多嘴了。”周穆宣小心地陪着笑应了一句,而后转头对岑秋风笑道,“要在这里多叨扰一些时日,辛苦岑道长了。”
“慈悲慈悲,能为人王帝主与当今太后效力,是帝隐观的福分。”岑秋风也就跟着讲客气话,“天下第一仙山的虚名,实不足为人道哉。观内清苦,饮食皆是素斋,茶比不得贡茶,酒更比不上贡酒,还望太后和陛下,恕我帝隐观招待不周的罪过。”
“岑道长这是讲哪里话?”太后微微一笑,“哀家和皇儿到此听经,即是为我大林子民祈福,同是来养性修身。御医也同我讲,要少吃油腻的东西,多吃素斋,调养脾胃,这是再好不过。更何况这本就是世外清修的地方,我们是客,自然是要遵主家的规矩。”
这三个人又聊了许久,过了大概两炷香的工夫,周穆宣一抬头,假作不经意似地看向周贤:“哎,我这才想起来。周贤,弘武大会之后,你过得如何啊?”
周贤连忙上前回话:“启禀圣上,托您和太后的福,弘武大会之后贫道返回青要山来,一切安好,诸事顺遂。”
“看来名利不如闲呐。”周穆宣轻叹一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我有无数的烦心事,你一个小小的道士,却过得好生自在。我这个皇帝当得是不是委屈了点啊?”
周穆宣在这儿用的是“我”,而不是“朕”,说明这是闲话,可以随意一些说。“朕”这个字,即便是皇帝,在平时使用率也不是很高。多是在一些比较严肃的场合,或者是表示严肃、愤怒的时候,才会用这个“朕”字。
周贤轻笑一声,对曰:“陛下您贵为一代人王帝主,且又胸怀天下家国,天下事便是您的心头事,您时时刻刻想着为我大林朝百姓排忧解难,自然会有诸多忧烦。贫道不过一介方外之人,胸无大志,不问世事不愁衣食,每日里诵经练功写字读书,自然能得其乐。”
“诵经读书,好快活啊。”周穆宣点点头,“看到你我才明白,为什么我朝历代皇帝,都愿意每隔几年就到这青要山来走动走动。常居深宫里,久在朝堂间,实在是容易憋出病来。到此处能偷得几个月的清闲也是好事啊。”
“陛下圣明。”周贤规规矩矩地按照演礼的规矩,拍了个马屁上去。
“行了,不聊了,这一路走来,哀家有些倦了。”太后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岑道长,哀家就先回住处了,待到用过晚膳,再随您去做晚课吧。不知头一日讲经安排在什么时候啊?”
“三日后。”岑秋风起身回话,“三日后在三清殿前的广场,贫道开坛讲经。这两日早晚课,太后和陛下可随心意,若是想要游览青要山的美景,也会有专门的弟子安排,随时听候二位调遣。”
“别了,不用找别人了。我母后这边我不管了,我就要他。”周穆宣这时候伸手一指周贤,“我要是想要游山玩水,就让周贤给我带路吧。弘武大会上顶撞我的气我还没撒完呢,这些时日我好好调教调教这小子。周贤,你是愿意不愿意啊?”
周贤苦笑一声,上前深打一礼:“谨遵上命,贫道不胜惶恐之至。”
“那行了。”周穆宣一笑,那一会儿你就收拾收拾东西,搬到我起居的跨院旁边吧。我要你随叫随到,你可是能够做到啊?”
周贤就没抬起身子:“贫道随时听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