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那日晚上,阴沉沉的天幕拉开,一场大雪纷扬而至,大家伙儿都挤在祖母的东荣堂吃羊肉暖锅子,就连大伯母,容宛,堂兄堂嫂都在,正吃的尽兴呢,突然,单柱匆匆忙忙地过来找父亲,原是宫里传来了要紧消息要亲口告诉父亲,父亲二话不说,撩起袍子,随手搭了搭大氅就跑出去了。回来时,他已是脸色一片铁青,细问之下方知容媛在宫中正待生产。
“什么,她才八个多月啊?怎么会!”大伯母听罢猛的站起了身,大惊失色,连声音都透着胆战。坐在她身旁的母亲见了连连相抚,“你且放宽心,已经八个多月,只要接生时小心些,会无虞的。”
容媛这一胎毕竟是出自我们叶府,祖母当初便是给予厚望,突然间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焦不已,下意识地扯住了父亲的手,颤抖着,“这,这可不能有事儿啊!不能有事儿啊!”
“定会顺顺利利的,龙子凤孙,自有上天庇佑。”我诚虔地大声开口,其实也是想要安自己的心。
“就是因为龙子凤孙,所以才格外要当心些,不是吗?”容瑶默默坐在角落,眼神幽深地开口。她本来禁足,但父亲念着快过年了,所以让她提前出来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置一词,却心知肚明,容瑶说的话才是根本。
可父亲依旧稳如泰山地盯了容瑶一眼,“现下,情况到底如何,还不得而知,不过宫里的消息是,恐有难产之兆。”
“难……产……”大伯母嘴里喃喃低语着,整张脸煞白,身子一歪,一个踉跄,差点倒下去,幸亏身边母亲托了一把,到底禁受不住煎熬,哭了出来。
唉,可惜,现下天黑了,宫门已关,我是进不去了。我忧心忡忡地瞟了一眼窗外死气沉沉的黑暗,叹了口气。这样下去,最快我们也要明天宫门开了,才能收到消息了。
“可是,母亲,这不是很奇怪嘛!”容宛圆润的面庞愁苦地瑟缩着,狐疑嘀咕起来,“母亲不是一直告诉女儿大姐和孩子很安稳么,太医从未提及有早产的迹象吧,这会儿子又是难产呢?这难道不奇怪吗?”她虽然不好意思,说的声音小,绕是如此,大家坐在一处,也是听了个清楚。
“莫不是那日花盆落下来惊了胎气?”母亲思忖着看向父亲。
“肯定是昕妃,原本就是她害了媛儿。”大伯母听了脸上表情一窒,先声夺人,也不哭了,大声吵吵起来。
“好了,母亲,这忤逆的话说不得啊。”大堂哥见父亲眉毛一瞪,变了脸色,连忙将大伯母拽了回来。
我脑子里倒似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着看了看大伙儿,“父亲,我们都知道这些时日,云嫔都是闭门不出,就是前几日我去望她,她也是闭门不见,我此时想来,也觉得甚是奇怪。”
“竟有此事,莫不是这孩子有什么不妥,这,这可如何是好?”大伯母神叨叨地说着,望着大堂哥的一双垂目惊恐至极。
“此时说这些已是不用,总要等到明天了。”父亲胡子一瞪,见着大伯母哭哭啼啼的已然不耐烦。母亲看在眼里,拉着大伯母去了隔间净脸安慰。
这一夜注定是熬人的,大家虽然仍旧各自安歇,但哪里就能睡得踏实。
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昨晚是芽儿值夜,芽儿慢条斯理地替我汲鞋,衣橱里取出衣裳细心地替我穿上,我不适应地扭了扭身子,低头正要说什么,正望到她额前被刘海遮挡的一长条疤痕,喉咙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穿衣上妆这些极其贴身的事情都是流云和浮珠伺候的,其余几个丫头心里也有数,各司其职,并不敢越矩。可现下时辰尚早,流云和浮珠该是还未起塌,芽儿也是尽心服侍,我也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小姐怎么这么早,让奴婢来吧。”流云许是刚刚起塌,在门口见着了,急忙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芽儿的活儿。
芽儿一下子懵懵的,傻乎乎地站在一旁。
“去吧,一晚上也累了,休息休息。”我宽和地冲着芽儿笑了笑。
她仍旧胆小怯懦地点了点头,下去了。
流云将我一身紫馥秋香马甲前前后后拍了拍,关切道,“小姐可是为着云嫔娘娘的事儿睡不着。”
“可不是,说不得马上我就要进宫的,哪里敢睡沉呢。”说起容媛,我脸色更加一筹莫展。
她紧跟着唏嘘地叹了一口气,“也是难为小姐了,别人家女儿此刻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小姐却要操这么多心,奴婢看着都心疼,自己事儿都自顾不暇了,还要替别人操心。”
我知道她指的是小靖王的婚事,摆了摆手,“没法子,生在这个家,这个家的事儿总不能不理,我就是闲操心的命啊。”
话说到这里,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看门口,不满意地皱了皱眉。
我自然晓得她心里的想法,淡然一笑,“罢了吧,她也是看你们不在,无人伺候我罢了。”
“如若只是这样那还罢,只怕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小姐贴身的事儿还是奴婢和浮珠放心些。”
“知道了。”
好不容易熬到开宫门,正当我准备着入宫探探情况时,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容媛生了一夜,还没有生出来,这,这可不就是难产么。
乍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匆匆忙忙赶到东荣堂,里面,母亲,大伯母,大堂哥就是祖母都已经安然在座,只是各个都是憔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