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开车,熟门熟路的带着纪暖来到一座白色小洋馆。
华夏过去曾遭受列强入侵,帝都被瓜分成大大小小的租界,后来抗战胜利,列强滚回老家,租界里的建筑却是被保存下来了。
能在华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安家都不容易,更别提还能住在这么高级的洋馆里,而且这一片应该是重点保护的区域,外面的守卫比街道上还要多出一倍,这里的每栋洋馆外都有专门的哨兵看守。
河曲刚停车,两个穿军装的男人已经打开车门,把纪暖挪到一张行动床上,往洋馆里推去。
经了这一路磨难,那蓝也被带走,大概这时候已经见到了家人,纪暖只觉得心头重担被卸下,再无什么牵挂,一颗心就轻飘飘的往上浮,眼皮也慢慢的合起来。
在朦胧之中,她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湖玉姐姐!这是云哥要的人,你可一定得救回来啊……”
“再怎么重要也不能把她带到这儿来啊!万一是内奸怎么办?云川脑子秀逗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命关天啊姐姐……”
“滚开!别挡道……”
热热闹闹,吵吵杂杂。
若隐若现,渐行渐远。
纪暖觉得,如果就这么死掉,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因为,她真的好累,好累……
世界,家人,恋人,同伴,朋友……
她所熟悉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就连她自己也是罪孽缠身。
她不想坐牢,不想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要一个人在狱中了此残生。
她害怕,她不要。
真想睁开眼睛以后,她见到的是室友们年轻的笑脸,然后洗把脸,踩着粉红色的小单车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骑行,跟她们一起享受刚刚开始的美好大学生活。
一行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滑下,心肺监测仪的曲线突然在刺耳的警报中变成一条直线……
纪暖再次睁开眼睛后,入目的就是云川那张眉目深邃的脸。
她定定的跟他对视三秒钟,然后挪开了视线,十分疲惫的呼出一小口气。
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是没死成。
该死的不死。
真特么的让人无语。
很奇异的,云川竟然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原本预备的一肚子训斥,现在一句也派不上用场。
“纪暖。”
“……”纪暖装死,不理他。
“……”云川清清嗓子,说道,“那蓝已经在华都最好的医院入住了,你想不想去看他?”
听到那蓝的名字,纪暖才睁开眼睛:“他找到家人了吗?”
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胸口痛的很厉害。
不止胸口,脸也很痛。
她想抬手摸摸脸,但别说抬胳膊,就连动动手指都很疼。
看到她这样,云川的神色也柔和很多:“已经找到了,他家里有人在医院照顾。想去看他就在这儿好好治疗,等你能下床走动,我再带你去。”
“……我还能出去么?”
“可以,你是那蓝要保护的人,我也……”云川看着她那满是伤痕的脸,忽然就说不下去了,话题一转,说道,“总之,待在这里可以放心,没人会伤害你。”
湖玉给她做了完全的身体检查,将她身上的伤痕一五一十告诉他。
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有枪伤又有骨折,甚至连爆炸灼伤和刺伤都有,脑袋上还有撞击造成的瘀伤,因为处理不妥当,血块还未散尽,一直留在她的脑子里。
她就是这样,带着满身伤痕,一步一步的带着那蓝走到现在。
是的,哪怕那蓝保护不了她,他也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眼看云川起身要走,纪暖忽然轻轻的说道:“长官……我不想去看他了……你就告诉他,说我死了吧……”
心脏突然刺痛。
云川回头看着她:“为什么?”
“他是军人……我是罪人……他那么好,肯定又要帮我脱罪……我……已经不想再连累他了……”纪暖看着他,苦笑一声,“你又何必救我……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纪暖!你够胆再说一遍!”
面对他突然的怒喝,纪暖吓了一跳,一口气喘不上来,呛得直咳嗽,一旁的心肺监测仪也跟着凑热闹,警报声嘀嘀嘀的响起来。
“……”
云川咬牙走过去,把床抬高让她换气,纪暖总算缓过气来,没好气的看着他:“你干嘛这么大声吼我……”
“该死……”云川低咒一句,恶狠狠的看着她,“你满嘴都是不想连累那蓝,难道不是你自己想逃避现实所以才要死的吗?纪暖,像你这么虚伪的女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对,没错……开眼界了是不是?”纪暖对他笑,“不用感谢我……”
云川恨铁不成钢:“别装了!既然这么喜欢他,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自己去告诉他,说想要跟他过一辈子,一句话而已,有这么难吗?”
纪暖诧异的看着他:“我以前是喜欢他,可是我已经……我告不告白是我的事,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是我救回来的人,你的命是我的。”云川起身,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你要是敢寻死,我就让你的朋友们不好过。”
对了!
宁浅和西蒙还在这家伙手里!
“你神经病啊……我死不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尽管试试,要让两个人悄无声息的从华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