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德自是欣喜,却突然生出了一分轻蔑,真如瓜田中二所言,一声大喝就亡了杜家人,那又何必安排车马与信鸽远行?何必要幽嫣谷墨家弟子聚于一堂共商大计?
不过,夏侯玄德转念又一想,兴许瓜田中二这一声大喝,必定能惊天地、泣鬼神,也正应了陈静之言,确实妙不可言。
但愿瓜田中二的一声大喝,能震得杜家人心惊胆寒。
至于说什么,一声大喝就能吓退百万大军,夏侯玄德从来不信,也从来不屑一顾。
眼下大计已定,夏侯玄德旋即堆起一寸高的笑容,紧接着满意的环视了一眼众人,之后又道:“诸位,都放心吃喝,放开吃喝!吃饱了才有力气,老夫再去准备一些精致的菜食。老夫身为悠然居掌柜,岂能怠慢了诸位?”
夏侯玄德锦绣华衫一扬,缓缓起身,又招来伙计侯着,径直盈盈细步离开了这一方天井。
“好,好,好哇!这猪肉肘子,中二只怕要吃到天亮了!曹强大侠,咱们一决高下如何?看谁堆的骨头最高、骨头最干净?……”
瓜田中二眼下只有与曹强比一比胃口,虽然不清楚这一个帝王之后为何如此吃穷,但是看在猪肉肘子的份上,也不当问人之私。
兴许,曹强有不为人知的苦衷,生而为人,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难言之隐,又何必示与他人。
以瓜田中二之见:有一些人曾经吃伤了肉食,之后从不再吃一块一粒肉食,入肚不受会呕吐,以至于疾病丛生;也有一些人曾经清苦吃伤了素食,之后唯有大块大块的往肚子里填肉食,才能堵住饥肠辘辘的感觉,就似有一个无底深渊。
瓜田中二自然觉得,兴许曹强就属于后者。
虽然,夏侯玄德张口闭口陈留王,但是在如今这样的一个世道,空有陈留王其名、未有陈留王之实,日子必定也是清苦无疑。
瓜田中二自知不是什么名门大家之后,但是年幼时,承蒙瓜田中一疼爱,日子过得也不算清苦。
虽然有吃有喝,但年幼时,谁又知道这是瓜田中一盗来的?
吃了瓜田中一盗来的食物长这么大,如今正遇悠然居夏侯玄德,又遇秉承“天志”的幽嫣谷墨家弟子,自当“一雪前耻”,改过自新。
如今还与幽嫣谷墨家弟子同处一天井,同处一方案台吃食,想来与幽嫣谷墨家弟子开一次玩笑也不伤风雅。况且,曹强油腻的双颊与面如光华确实也与风雅不搭边。
瓜田中二旋即盯住曹强,但愿能得一声应承,哪怕是曹强拒绝的一通谩骂也好。
曹强面有三分愧疚之色,旋即先是一声肉嗝,之后又是一声肉嗝,然后还是一声肉嗝,玄色行头往后极速一扬,一双油渍斑驳的大手上下一摆,又用手拐轻轻拂了一回胸膛,缓缓出口一绺肉香气息,径直得意的答话道:“瓜田中二,比就比,我才不怕你呢!不过,你得容我歇息一时半刻!要不容我歇息一时半刻,那我就不比了!”
慕容白闻言旋即生出了一丝隐隐的伤痛,又生出了一通酸楚。只记得年幼时一边咀嚼松枝就残雪,如今都没有曹强眼下这一番大胃口,可见曹强年幼时有多苦。
虽然,曹强被收为幽嫣谷墨家六弟子时,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从未提及曹强一字半句的身世,当时就似一个乞丐。
后来在曹强及冠之年,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才与一众师兄弟道明了曹强的身份。
不过,曹强悟性不错,也尽得同门弟子欢心,有时候风头不但盖过了其余弟子,甚至会盖过幽嫣谷墨家两代谷主的风头。
眼下,悠然居就是一回!
慕容白自是无言,也只有由着他,况且夏侯玄德又是曹强的夏侯二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瓜田中二大喜,手中的那一条猪肉肘子窸窸窣窣的继续啃食着,一边又急切道:“好,好,好哇!就依曹强大侠,待夏侯掌柜安排了新一轮菜食,待伙计上菜之际,咱们就开始比。眼下,中二就啃完了它,也得歇息一时半刻,……”
瓜田中二这一言,除了曹强之外的一众人等,笑而不语。
天色已经很晚了,空气里骤起一阵又一阵阴凉,一轮缺月挨在墙头,像是躺在墙头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的功夫,墙头下热气腾腾又热闹非常。
……
日出月落,三日已过。
头遍鸡鸣过后,一众人等精神抖擞,夏侯玄德安排好悠然居诸事之后,领着瓜田中二出了悠然居。
悠然居外的大街上,还未有一个行人。幽嫣谷墨家弟子各自理了理玄色行头,紧握越女剑一旋。
瓜田中二肩扛钩镰刀,轻飘飘的样子就似扛着一根芦苇棒棍子。
待一行人出了街口,幽嫣谷墨家弟子旋即一闪玄色身影一跃,凌空而上就似一只只燕子,顺墙而上闪过了屋檐,又此起彼伏着一个又一个鹊影,消失在了眼前。
街面上,唯有夏侯玄德在前,左边瓜田中二、右边陈静。
“夏侯掌柜、纯依香儿女侠,你们看,这一些幽嫣谷墨家弟子,一个个飞檐走壁,咱们就这样在地上走,好似就不是一路人啊?”
“瓜田中二,你要是不服,你也上去飞檐走壁一回。就怕你这一身笨重的骨头,会压碎了瓦台!”
“得。中二还是和夏侯掌柜、纯依香儿女侠一同走路吧!况且,中二根本也不会飞檐走壁,嘿!”
“……”
夏侯玄德与陈静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