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攸听见祝钰这般说,皱眉道:“这就是你的推辞之法?合着我说了半天,你就用这么一个小丫头糊弄我?不成不成,我俩的关系,还不及让你去我那菊园跑上一趟吗?”
祝钰吞下刚送入口中的海蜇,笑道:“倒不是我不愿意去,一则是你爹明令禁止我和你家扯上关系,二则最近宫里事务繁杂,你也知道,这重阳过后,便是天宁节,这天宁节之后,又是冬至,事事冗杂,皇上都说我若无事少回九忧院……”
祝钰的话未说完,梁攸打断道:“你这第二条明明就是托词,这第一条才是心里实话吧,我同你讲,我爹是我爹,我爹不喜欢你,处处找你茬,可是你怎能将我和我爹混为一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早已是水火不相容,我都个把月都没回府了,你哪里还用顾忌他的面子。”
祝钰笑道:“此言差矣,你与你爹势如水火,我更是不能去你那菊园,原本你爹都说你玩物丧志,我若上门去,岂不更落了人口舌,我可不想天天被你爹的伶牙俐齿攻个片甲不留。”
梁攸哼道:“以你九霄真人的名头,你还怕他?谁人不知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爹不是一向忌惮你三分,你几时会怕他?”
祝钰执起酒杯,笑道:“你这话所言差矣,我现在身前身后,可全都是敌,算了,这些话说多了倒也无趣,你看,我就是拿你当朋友,才将我这爱徒介绍给你,再说,你那菊园满是菊花,总嫌那寻常俗人去了沾染上不洁之气,我这徒弟,可不似那些你瞧不上的牛鼻子老道,长得清秀雅致,倒是同你那菊园十分相称,不似吗?”
梁攸上下打量了一眼陆瑾岚,见她虽穿粗衣,脸上也未施粉黛,但却是不遮其清丽的气质,若是好好打扮一番,倒是比翠微阁那些娇娘还美上几分。
他语气缓和几分,道:“那你这徒弟不是在这小店当伙计,却不知她学得你几分的法力,莫不要随便给我找个闲人来糊弄我。”
祝钰未答,陆瑾岚已然凑到祝钰身旁悄声道:“我哪里懂什么降妖除魔之事,莫要误了这梁公子的大事。”
祝钰笑道:“当年芸卿靠着一本《鸾明书》可比我降的妖除的魔还要多,好歹你得了好几位师傅的亲传,怎么将自己说得这么不济,让梁兄听见了还真以为我随便找个酒囊饭袋来糊弄他了。”
陆瑾岚面色一红,她确实对自己到底学了多少会了多少没有把握,这毕竟不像做菜,只需做了端给客人尝上一尝便可。只是,她又低下头同祝钰说道:“我,再说,掌柜那边,”
祝钰打断道:“现如今六记斋又没有那么些客人,想来掌柜也不会反对你赚些贴补六记斋吧。更何况,麖呦说得替掌柜寻药事,你不想早些办妥了?”
梁攸在一旁有些听不懂他们所谈之事,插话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这丫头到底行不行啊,喂,你说,你若行了,速与我去菊园瞧上一瞧,至于这赏金自是少不了你的。”
陆瑾刚想说话,麖呦不知从哪忽然冒出来,道:“行,怎么不行。”
梁攸又见有个白衣少年凑上前来,叫道:“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祝钰撇了一眼麖呦,淡淡道:“帮手,有这两位,你那菊园若真有那精怪鬼魅,定能让他们无所遁形。”
梁攸听见这话,又上下打量面前这两人,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瞧多了好像颇有些说不出的仙气,说起来,祝钰这家伙不也与那些须发皆白道袍木剑的老道们全然不同,连容貌也十年如一日,说不定,这两位也同祝钰一样,海水不可斗量。
想到此,他已然信了几分,低声道:“我同你们讲,我这次请你们来,可不是为了捉那她,我只是想再见上她一面。”
祝钰听见了,押了一口酒,淡笑道:“梁兄,看来,你还真是情迷菊园,怎么真得相信你遇见的就是那菊花仙子,我瞧着却是那小精小怪倒是有可能。”
梁攸见祝钰驳他,忙道:“你瞧你瞧你就是不信,不信拉倒,反正你又不去,来来来,小陆姑娘,还有这位是,”
“麖呦。”陆瑾岚见他问询,忙回道。
“小陆姑娘,还有这位麖呦公子,你们且听我细细道来。”梁攸又接着说下去。
梁攸说着便硬是拉着陆瑾岚和麖呦同他听自己这段时间的在菊园发生的一件奇事。
梁攸的菊园在京郊,院中亭台楼榭,清溪绿水,奇花美木,甚是可人,当然这些在京城之地,众多私家美苑丛立之中,倒不算什么,但是菊园之所以有了美名,却是因为这园种了千余种菊花而享了美名,所以他索性便只用菊园二字用以当名,却也十分妥帖。
梁攸平日里爱菊赏菊,一天时间竟有半日都混在菊园之中,菊园虽足有五名花匠,可是平日里他仍亲力亲为,为那些菊花浇水剪枝,特别是有几盆名贵的品种,几乎日日查看,可是前些日子他仍是发现他最爱的几盆菊花似有日渐凋敝之态,连忙请了这京城最知名的几位花匠,却仍不能起死回生。
他心里着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怕一觉起来,那一盆盆菊花就枯萎凋零。
直到有日夜里,他夜间辗转反复,不知怎么觉得屋外似有人影,他原以为是那小偷前来盗取他的珍奇菊花,却没想到隔着窗户,却瞧见屋外,月华之下,却有一绝色清影,身着鹅黄轻纱,在百菊花中翩翩而舞,他一时之间竟看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