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也革职了?”湖广巡抚宋一鹤同样与赵当世有点交情,若追随袁继咸一并被罢黜,赵当世当真有些怅然若失。
范巨安点头道:“革职是革职了,但论要紧,湖广巡抚与郧阳巡抚岂能同日而语,总不能胡乱再找个王永祚替上去,所以朝中下的旨意,让宋大人戴罪立功。”
“原来如此。”赵当世苦笑连连。
范巨安道:“赵帅主责在军,官场中事兴许无暇顾及,范某想着这些琐碎线索或多或少对赵帅有些干系,是以火急火燎的叨扰了赵帅休息,实在抱歉。”
“六哥谦虚了。赵某愚钝,官场消息也没六哥灵通,往后还需六哥时时点拨呢。”赵当世对他拱拱手略表谢意,顿了顿道,“听六哥这么说来,杨阁老那里,我近期会安排人去吊唁......督门下万、猛、杨、王四人,猛、王看来得着重关注。”
范巨安深以为然道:“此言甚是。阁老在时,所立‘上将营’本有宁夏分拨过来的马军三千,让猛如虎统带。后来又立‘大剿营’领湖南征召的二千耙头兵御于内游击、陕地旧将刘光祚,同样颇具战力。这五千人是督门标下核心,可称强劲。”一口气说到干哑,喝茶润了润嗓子,“万监军在川中及楚地还拢了三支军,一支参将王希甲川兵千人、一支游击闵一麒与朗启贵各五百川兵亦合千数、一支都司周晋辰州兵千五百及镇筸兵五百共二千人。三支军加一起足有四千之众,同样不可小觑......”
赵当世插嘴问道:“周晋......这名儿有些熟悉......”王希甲等赵当世不陌生,赵营第一次入川时便在围剿赵营的各部川军之列,周晋这名字却不太想得起来了。
“周晋是原镇筸都司周元儒的儿子,周元儒年老,已经将军权相让了。”
“了解。”赵当世笑笑。镇筸都司来自楚西南的苗蛮之地,那里荒莽异常,连左近的施州卫的那些土司都视之为野人,子继父职、军队私有,朝廷也不闻不问。
范巨安说到这里脸色一沉,道:“赵帅,说这么多没别的意思,只想提醒一点。以前有万监军等人与猛如虎分统兵权,文武相互制衡,大体安担。可现在万监军、王永祚各奔东西,这些个兵马怕都是要归受猛如虎节制。猛如虎曾因罪削职,只因杨阁老不拘一格才复受用,他又是个塞外套夷出身,即便沐我大明文明数十年,终究是叵测的蛮夷异族,只怕本性难移。督门各营兵算起来近万人,他带着就驻扎在隔壁承天府,说是护陵,但下一步会怎么走,实在难料......常言道有备无患,赵帅可得早做计议。”
赵当世郑重道:“言之有理。”他与猛如虎完全没打过交道,对方带着庞大的军队游移在襄阳府边境,绝不能置之不理。只不过,当范巨安的一番话重在他心中过一遍时,他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拍起手,喜道:“对啊,有了猛如虎和王永祚,我事可成矣!”
范巨安茶杯举到一半,僵在了那里,他愕然望着不忧反喜的赵当世,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