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是整个西凉王族中最小的公主,又是嫡出,自打出生便一直受尽宠爱,她素来心高气傲,觉得这世间只有西凉的第一勇士才配得上自个。
可她却没想到,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叫自个王兄给指派到大都来和亲了。她生在西凉,长在西凉,受尽西凉民的爱戴,却无端端的要去那劳什子大都和亲,心里如何不气,更何况那大都在她的印象里头都是些文弱书生,骑个马跑上一圈都要气喘吁吁的,她自是看不上眼,但凡想到自个今后要跟那些个人一块生活她便忍不住。
在和亲路上她大发脾气,打杀婢女,诸多挑剔,最后惹来赵奕衡的怒火,狠狠将她威胁一顿,叫她老实了好几天。
身为西凉最受宠的公主,还是第一回叫一个男子吓唬到了,自然对他的注意也多了。他模样长得不差,虽然瞧着纤长瘦弱,却一点都不弱,莫说骑在马背上跑一圈了,便是跑一日也不带喘的,且他的脸上总带着笑,无端暖人心扉。
依娜正直少女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而然的也就把赵奕衡给装进心里了,甚个勇士对她来说便都是浮云了,一心一意只想嫁给他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他已经有妻子了,不过对于想要什么一定都会得到的依娜来说,这一点不要紧,她也不在乎,只消把他抢过来就好了。
可昨儿在嘉文帝面前她没能达到目的,她今儿个便来寻穆明舒,好叫她知难而退,赶紧把睿王妃的位置让出来。
穆明舒正坐在妆台前叫问春梳头,闻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这个依娜公主对赵奕衡还真是不死心呢。
问夏是春夏秋冬几个最稳重的,今日却少有的急切,叫问春噗哧一笑:“那西凉公主难道是洪水猛兽不成?”
可不是洪水猛兽,下头来报,睿王府正门的门房因为拦了西凉公主要往上头报,结果叫那西凉公主心生怒气,手中粉末一扬便倒了好几个。
到底是和亲过来的公主,又经得她这样一出手,那些个下人便是想拦也无用,只得赶紧着人往主子上头报。
问夏低着头,将下头人报上来的事也说了一回,穆明舒还未说话呢,问春便先气起来了:“她算甚个东西,不过是个送来求和的公主,竟然撒泼都撒到咱们睿王府里头来了。”说着一撸袖子:“我去教训她。”
人都走到门口,见没人拦着复又自个退回来,穆明舒脸色挂着促狭的笑:“啧啧啧,你去吧,便是叫她打死了或是毒死了,我便给你准备副厚棺材,到时候厚葬你。”
问春嘿笑两声,也不觉得难为情,复又走到穆明舒身后继续给她挽发:“奴婢可不是愚笨的人,万一叫奴婢不小心得罪那西凉公主,岂不是刚好叫她抓住把柄。”她从妆匣里头挑出一直琉璃簪子在穆明舒的发上比了比。
穆明舒勾唇一笑,也不点破问春胆小,只道:“不要这只簪子,今儿个只管往贵气里打扮。”又吩咐问夏:“去重新取套衣裳来。”
问春问夏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各忙各的,心里却想:主子这是要发招了。
可不是要发招了,那赵奕衡可是穆明舒的人,她还没厌弃竟然就有人敢来抢了,当她是死的吗?
依娜公主进了睿王府,因为没人引路也找不到穆明舒的所在,抓了下人来问,也没人敢回答她,到底只能跟只无头苍蝇似得在睿王府乱转,闹得整个府邸沸沸扬扬的。
便是连深居简出的苏若兰都惊动了,还着依珊出来打听一回,一听是西凉公主在府里头闹事,她的脸色就变了,忙问:“王妃那头可有甚个消息?”
依珊摇摇头,复又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苏若兰道:“昨儿王爷歇在墨韵堂,王妃今儿起得晚,此时只怕还在梳洗呢。”瞅着苏若兰神色无甚变化,她又颇为恨铁不成钢的道:“姑娘,您都嫁进王府这许久了,王爷一回都没进过你的院子,难道你真个……”
她后头的话还没说完,就叫穆明舒狠狠瞪回去了,只得兀自替她不值。
苏若兰是晓得西凉来了个和亲公主的,昨儿她没资格进宫,也不晓得宫里头发生了什么,此番西凉公主来闹事,她也吃不准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好贸贸然的去寻穆明舒,只得窝在玉笙居叫依珊再去打探消息。
穆明舒重新换了一袭金盏琉璃天蚕丝儒裙,那天蚕丝可是极贵重的东西,天蚕难养,吐丝极少,便是宫里头的皇后娘娘也未必有这样的一整套衣裙。穆明舒这身衣裙还是当初嘉文帝赏赐给她娘的,她娘没穿过便是随着她出嫁之时进了睿王府。
裙身裁剪得体,整体素净,上头金线绣出来的金盏花也不过起着画龙点睛的作用,穆明舒生完赵子悦后身形略显丰盈,此时再穿这套天蚕丝的衣裙,倒是能很好的展现出她的身材,一眼瞧上去除了惊艳剩下的便只有华丽了。
头上却是带了副赵奕衡给她搜罗来的金刚钻头面,那头面简简单单不甚打眼,但是做得极为精致,端庄大气,最大的亮点是这金刚钻在有光照耀的地方,还能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穆明舒以往觉得那套金盏琉璃天蚕丝儒裙以及这套金刚钻的头面太张扬了,一直都未有机会穿戴,想不到如今第一回穿戴还是拿来震慑依娜公主的。
面上也抹了淡淡的脂粉,黛笔描眉,大红的石榴花口脂,越发衬得她整个人端庄大气。
等收拾妥当了,穆明舒瞧着镜中的自个,这才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