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之前其实也接触过几个像汤姆这样的人,甚至与其中几个打过相当一段时间的交道。
这类人,与其说他们是彻底的利己主义者,不如说是怀着磅礴野心。
每个人生来所见所掌握的格局是不同的。有些人会为了跳上去看一眼井外的世界而付诸全部,也有些人出生就拥有一切,却因为一朝意外而被拉入井底。
亲眼见识过了世界的全貌之后,就不会甘心被囿于牢笼。
不是说那些安于现状的人不好,还是那句话,各人有各自的思想是很正常的事情,任何人都没资格去对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如今秋玹看着这个站在她面前,怀着一丝诡异兴奋语调说出“我们开辟另一种意义上的新世界”人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就算不认同对方的某些做法,但有那么一个瞬间确实是为其中蕴含的令人胆颤心惊的野心而些许触动
“可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冒这个险呢”她语气平静,“掌握了布拉什的产业并不能代表什么,你连地下黑市都出不去的。”
“出去干什么”
汤姆眼神也同样看着她,“我不需要出去。一条人血交易链做不了什么,但如果加上赌场买卖,加上人骨交易,加上非法种植、黑斗场、器官移植加上大半个地下黑市的产业链,难道动摇不了地上的那些所谓道貌岸然的大领主吗”
“你知道这个糟透了的世界是基于什么之上运转的吗”
他这样说道,“食物,还有人。说白了就这两样东西,而这两样东西本质上又没什么不同的。地上的领主也好,地下的老鼠也好,都要靠着这两样东西填饱肚子。地上世界与地下世界看上去泾渭分明,实则密不可分互相交融。”
“我只需要一个机会。”汤姆突然卷起袖管,将那个看上去已经有些褪色了的病毒图腾递到秋玹面前。“哪怕是将我自己的命交给别人也无所谓,我只需要一个机会,让我能够重新回到以往的生活,让我能够看到更加完整的世界全貌。”
秋玹不可能百分百信对方这般貌似十分冠冕堂皇的说辞本质上来说地下黑商干的都不是什么人能干出来的事,但毕竟时代背景不同,当然也不可能用传统的道德规章去高高在上地批判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从这番说辞里看到了一个“机会”。
从那一天在集市上碰见那名叫做亚力克山的黑商之后,她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亚力克山是存了刻意引导她思维的心思,她现在尚且不知道原因,但是那个“天平的左右两端”的说法,给她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如果说亚力克山刻意引导她的做法是毁掉“天平”结束饥荒的灾难的话,现在或许拥有了一个更好的方法来试探“毁掉天平”的这种做法是否是正确的。
先让天平失衡。
一直以来在自然规则的有意约束下,横梁的两端,卓尔城与奥赛尔,常年以来都维持着对等的平衡。
如果其中的一端托盘突然失衡,人口总量不变,分布比率却完全翻了一倍。那么,在规则发现并且进行补救之前,他们能做到的程度又在哪里呢
根本上来说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抵达这个试炼场的所有行刑官,这些年里没有一个人摸清了完成试炼脱出的“标准”是在哪里。
秋玹不可能自大到认为这些同行的前辈们都是小垃圾只有自己才扮演着救世主的身份,她也没那么闲到给别人费心费力地铺路。那么这么多年里,没有一个行刑官知晓主线,原因很有可能就只有一个。
不是他们猜不到,而是猜到了没有办法验证。
比如说我猜想只有找到了饥荒的源头并且解决世界位面的灾难才算是完成了试炼,但是我没有办法“验证”。
凭我一个人,凭这些跟原住民相比起来九牛一毛的行刑官同行们,我们没有能力结束这场灾难,只能在这个世界一边想办法活下去一边靠着积累下来的资源尽可能地离“真相”更进一步。
秋玹敢肯定,不说地上那些表面看上去都在为了不被饿死而拼尽全力活着的行刑官,在这整个地下的黑市中,不只一人在日复一日的求生生活中积攒摄取着资源与能力,就为了汇成最后的一股力量彻底冲破试炼的禁锢。
而如今,只要她现在答应了汤姆提出的看似“野心”的妄求,她就会变成这些厚积薄发人群中的其中一股“水流”。
听着还挺热血的,至少在她脚踩在这片位面土地上之前自己也没想到这场试炼竟然还是个隐性的团队合作试炼,搞得跟各地起义军队伍最终兵临城下在王都汇合一样。
秋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于是汤姆的语音停顿了一秒,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迟疑。
“我也不能跟你保证什么。”半晌,他这么说道,“好吧,如果你想说我是在痴心妄想,那我接受。我也不能强求你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罢了。”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要做的不是说服我,而是说服雷诺。”
秋玹收敛面部神情,又切回了正题。“就像你说的,我毕竟不是专业跑黑的商人,有很多地下的默认准则行规什么的我都不可能了解。如果你真的想要在地下干出一番事业的话,我提供不了你太多专业性的帮助,但是雷诺可以。”
“还是我之前说得那句话,你想要做什么,想要怎么做,我都没资格来管你。只要你等会说服雷诺,你可以跟他联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