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从未设想过会有贵人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家中便也没准备那些用来待客的金贵东西。
毕竟换做往年,在温大人没有入仕而是在家中寒窗苦读之时,就连这粗茶也是金贵东西。
——这些,谢梦都是从温母的口中听说的。
戚长容捧着茶杯细看。
很粗糙的做工,是市面上最简陋的茶杯,连一丝花纹也无。
见状,谢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道:“殿下放心,这茶杯茶具草民先以开水煮过,再用清水过了三遍,很干净的。”
闻言,戚长容不置可否,依旧将之捧着手心,既不饮下也不放下。
这时,谢梦便明白了,嘴角轻轻一抽,也不知该说什么。
看来,温家的茶实在是粗劣到让这位贵人下不了口,只能凑合凑合用来暖手。
不过,即便是暖手,可暖的是当今储君的手,这茶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噌噌噌’的不知提了多少倍。
“温卿呢?”
谢梦抬头看了看天色,踌躇道:“温大人恰在午休,再过片刻便会自主醒来,殿下可要让草民现在去唤?”
此话一出,戚长容看着谢梦的眼神变的略有些奇怪:“你一个姑娘家,随意出入陌生男子的卧室,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她虽时常将自己当做男儿,可到底明白所谓的‘男儿身’,只是让她行事更为名正言顺以及方便罢了。
说到底,她还是个姑娘。
而世俗对于姑娘们而言,总是过于苛刻了些。
若是一男一女搅和不清,到最后铁定是姑娘吃亏。
无论是名誉还是其他。
听到这话,谢梦反而不是很明白,挠了挠后脑勺,犹豫着道:“可……温大人与我是熟识,我进一进他的房间,也没什么不对吧?”
见眼前人一副没开窍的样子,戚长容唇边缓缓地挂上一抹笑,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自然没有不对,你与温卿既然是挚友,当然能自由出入他的卧室。”
“殿下,”
屋外,温麒玉无奈的声音传了进来:“臣已经很是头疼了,您能不能别再故意给臣添麻烦?”
话落,身着灰袍的温麒玉从门外走了进来,
刚一脚跨过门槛,就见给他添乱了的某个人正无辜的朝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大将军暗中施压。
“孤有吗?”
君琛眉眼不动,道:“没有。”
听到满意的回答,戚长容笑着看向温麒玉,从容的问道:“孤没有,你听见了吗?”
“听的很清楚。”温麒玉看了眼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谢梦,眼中的懊恼一览无余,若是旁人早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然,他面对的是一块木疙瘩。
且还是实心的,不管什么暗示,在她眼中都成了空气。
最终,温麒玉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着戚长容与君琛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将军。”
“免礼。”
话落,戚长容顺便将茶杯往左手边一递,正好是谢梦所在的方向。
大概是她这动作实在太顺手,以至于在谢梦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就先一步行动,自动自觉的将茶杯接了过来,将茶杯中冷了大半的废茶倾倒于屋外的木桶,再重新续上了一杯热茶,恭敬而又忐忑的奉了回去。
戚长容坦然自若的接过,并不因此觉得有任何的不对。
而屋内的另外两人,也觉得此情此景合情合理,并不因谢梦化身为临时小厮而觉得不满。
因为换做他们任何一人,都无法拒绝东宫太子的示意,且瞧着谢梦的模样,似乎还有些受宠若惊,很是一副狗腿的姿态。
温麒玉默了默,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的智商,总是在不该冒出来的时候冒出来。
而在该聪明的时候,则傻透了顶。
“大人用茶。”
谢梦再倒了杯茶递给温麒玉。
这位敢指挥当今状元爷杀猪卖肉的姑娘,在这时候显得异常的乖顺听话。
温麒玉顺手接过,如戚长容一般捧着茶杯暖手,问道:“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意?”
“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温卿自己的意愿。”
温麒玉:“殿下请说。”
身上的寒意在小火炉的影响下渐渐散去,戚长容缓缓而道:“如今蒋贼的事已过,朝堂中正是中空缺人时……你已在户部待了两年,位置是时候动一动了,温卿想去什么地方?”
将贼一案,牵扯甚深。
十数位朝臣被摘下乌纱帽打入狱中,或斩首或流放,在这几个月期间,空缺虽已补的差不多,可还有那么几个重要之位,让戚长容至今都还在斟酌,难以做出决定。
此话一出,不懂朝政之事的谢梦连忙抿紧了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扰了这几位正在商议大事的贵人。
而懂朝政的君琛也没有插嘴,将自己彻底当成了陪客,也未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良久,垂眸思索的温麒玉轻轻摇了摇头。
“臣十分感激殿下的看中与提拔,可那些位置都不是如今的臣能肖想的,饭要一口口吃,茶要一口口喝,或许未来有一日臣能坐到殿下所说的那些位置上,但那时,臣的能力必当能与之匹配。”
换一句话说,就是现在的他太过稚嫩了,还不是朝中那些老狐狸的对手,若真强行占据了那些本不该是他的东西,只怕会引起诸多人的眼红,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才十八岁的他,不太想看见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