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平白无故离开京城不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事,到底要留下一句话解释清楚。沈德晟便写了信,说王妃忽然病重,情形不大好,来不及辞别,便要赶回去。
按说这样不合礼数,所以也有言官蹦出来弹劾,说南安王府不敬圣上,应该治罪,可又有人说了,“眼下南方并不安定,若动了南安王,恐生动荡,到时候真出了事,弹劾的几位大人去平乱不成?”
崔承头疼不已,一时不免有些埋怨苏然多事,要是先前没穿那件不合礼制的衣裳,哪里会引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后果?
于是连带着苏然这段时间都略失了宠,在寝宫里砸烂了好几只茶盏。
闹了几日,到了除夕,这事儿终究消停下来,可沈信那边,每日都过得痛苦难当。
宁如杉饮下的毒,是慢性发作的,它还有个名字,叫“半月散”,这半月散顾名思义,吃下后半个月左右毒发,毒发时四肢百骸都被毒药入侵,痛苦非常,最后胃部充血,反呕出来,直吐到血尽人亡。
这毒炼出来十分难得,原材料要去极北苦寒之地才能拿到,原先宁如杉掌着宫里的库房,知道就连皇宫这样的地方都拢共只有一小瓷瓶那么多。
为了毒死沈德晟父子,估计已经全用完了,苏然也是下了血本。
大夫查出来是这毒后,都惊了,往往都要先解释一下这毒是怎么炼出来的,可沈信不想听这些,他只想知道喜月还有没有救。
悬壶济世的人都见惯生死,一番话倒是说得云淡风轻,“老夫以为,公子大可替这位姑娘准备后事了。”
沈信不等他说完,双目通红,一拳砸在桌上,那木桌竟然就有些丝丝的裂痕,吓得大夫哆嗦了一下,言道:“这位公子,老夫实话实说,你要是不信,就去别家罢,砸桌子能有什么用!”
沈信自然是不相信,丢下银子后又带着宁如杉走了四五家医馆,大的小的,贵的便宜的,都试了,可无一例外,都说这毒不能解。
医术稍微高明点的,会开几枚丸药,说毒发时吃下去,身体上会稍稍舒服点,也会长点力气。
可这到底是治标不治本,该死的时候,还是得死。
宁如杉倒是挺平静,催促着沈信往王府走,满心只怕崔承派了人追上来。她还找了个不错的理由,“世子且想想,这里离京城不远,好大夫肯定都奔着京城去了,倒不如赶着回王府,凭王府之名广揽游医,说不定能有好运。”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我看戏本上说,世外高人都不轻易入世,在集市上开医馆的,一定都是技术普通的人物。”
沈信想着有理,和沈德晟打了招呼后,带着宁如杉快马加鞭,就往南安王府赶。
然而这毒慢慢侵入肺腑,不论怎么极力支撑,宁如杉的身体都眼见着越来越不好,一口气出来了,就难得有一口气进去。沈信每日除了赶路就是照顾她,看着她那么痛苦,只能拿药丸吊着,当真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