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松回头,眼眸的柔情伤感瞬间被阴戾取代,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和思音膝头斑斑的血迹,冷声问道:“你煞费苦心地演着一出,究竟意欲何为?”
思音如同惶恐的小鹿一般,吓得赶忙又跪下:“奴婢不敢!”
慕云松居高临下望她,戾气逼人:“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有何居心,我只警告你一次:莫要打她的主意!你敢伤她分毫,我定让你犹在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毫不理会跪在碎瓷片上的思音,转身离去。
慕云松昨夜的确睡得晚,但显然不是苏柒想得那般,而是去跟赫连钰商议对策。
赫连钰见面便对他拱手道:“王爷一掷千金抱得美人归,兄弟恭喜恭喜了!”
慕云松知他一番筹谋落空,心里不痛快,只得示弱一句:“我知道,你一片苦心皆是为我,但今日之事蹊跷,只怕横生枝节……”
“似你这般瞻前顾后,黄花菜都凉了!”赫连钰敲着桌子恼火道,“今日天时地利人和,多么难得的时机!就这么被你错了过去!如今好了,他亲见王爷你的风留壮举,将你认了个清楚,自然要生戒备之心,再想找机会杀他,比登天还难了!”
慕云松一时无法向他解释,只得到:“既杀不得,便不杀他。吴先生所出上中下三策,如今倒是顺水推舟,取下策用之罢了。”
赫连钰听了愈发生气,索性用扇柄直至慕云松的鼻子尖,骂道:“竖子!不足与之谋!”说罢,便摇着扇子,沉默不语地生闷气。
慕云松今晚被诸多事闹得,本就头痛不已,此刻又被自己兄弟骂,心中愈发窝火,索性也一言不发。
二人僵持了许久,终究是赫连钰先缓过来,叹口气道:“你不下手杀他,却不能不提防他对你下手。那人手下能人异士众多,甚至与一些江湖邪派也有牵连,杀人的手段极尽诡异,防不胜防。不如将阿比旦暂留你身边,也能稳妥一二。”
慕云松皱了皱眉,对那个妩媚妖娆又危险的毒女没有半分好感。
偏赫连钰看穿了他的心思,用扇柄再度指着他鼻子尖,苦口婆心道:“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计!左右你一掷千金为红颜,已是名声在外,还怕身边再多个异域美人?”
他说得句句在理,慕云松竟无言以对,又想到阿比旦这样的蛇蝎美人,若留在赫连钰手里,只怕他又要起了杀那人的心思,反而不稳妥,倒不如放在自己身边看着放心。
想至此,慕云松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自己的风留设定:“好吧。”
赫连钰敲定了阿比旦的事,又忍不住问道:“那个思音,当真是你昔日王妃?”
“不知道。”慕云松愈发头大,“来前刚让薛神医看过,说相貌浑然天成毫无端倪,不似易容。”
赫连钰摇着扇子叹道:“那便奇了!”
“真是奇了!”
慕夫人上下打量着怯立在熙华苑正厅之中的思音,啧啧感叹道,“这音容相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又凑近两步将个头儿比了比,“这身量,也与我记忆中相似,只是不知……”
一旁的慕云歌跟着开口,“身材胖瘦也不差的。”说罢,见老王妃拿眼看她,又弱弱补上一句:“我年少时颇得嫂嫂疼爱,常拉着我一起量体做衣裳,故而对嫂嫂的身形,我还是记得的。”
老王妃略颔首,这话倒是不假,当年梦珺在时,确对这个寄居王府的小表妹颇多怜悯照拂。于是面露和蔼,向立在厅中骇然不敢抬头的思音问道:“你不必害怕,今日叫你来,不过是为弄清些往事,你且实话实说,你是哪里人?”
思音听老王妃问话,忙屈膝跪了下去,垂首恭敬答道:“回娘娘话,奴婢亦不知自己是何方人,只记得一场意外后被一庄户人家救起,许是受伤或重病之故,之前的事便统统记不得了。”
老王妃与慕夫人对望一眼,又问道:“那你可记得,被救起是在什么地方?”
思音惶恐答道:“娘娘恕罪,奴婢那时身染重病,卧床不起许多日子,时昏时醒,对于身在何处实在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大山深处的小村落,据救下我的老夫妇讲,我是顺着山间河流飘来的。”
她说完,慕夫人便念了句佛,道:“真是佛祖庇佑,命不该绝啊!”
老王妃心中亦称奇,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你被山村老夫妇救下,怎地又成了秦楼楚馆里的舞姬?”
思音似被问到伤心处,低声道:“那家的老夫妇是极良善之人,却有个好吃懒做、贪婪喜色的儿子,见我渐渐病愈,显出几分姿色,便起了不轨之心,几度出言戏弄,要我给他当媳妇。被我严词拒绝之后,更是色相毕露,几番趁老夫妇下地干活不在家,便对我动手动脚。
我虽前事尽忘,但也知礼义廉耻,对这登徒子自是据死反抗,有次迫于无奈,拿了院里的扒犁自卫,却失手将那登徒子的头打出了血。
适逢老夫妇从田里干活归来,那登徒子就变本加厉地嚎啕告状,说我是恩将仇报的蛇蝎,逼他爹娘要么让我嫁了他,要么将我卖了给他攒彩礼娶媳妇。
老夫妇本是朴实善良之人,也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但他二老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今后还要靠他养老送终,自然忤逆不得,一时间十分作难。
但我自知,再在老夫妇家待下去,终有一日难逃这登徒子的魔爪,索性主动要求老夫妇将我卖给人牙子,